很快,山顶蜗皇宫前就只剩下四个人,七斤、谢红妆、朝大兴以及身前瑟瑟发抖的孔难仁,七斤神彩飞扬,哪有平日里的那些猥琐之意,朝大兴看着七斤的眼神宠溺极了,谢红妆看向七斤的眼神也有别样风采,眸子里的笑意顿时变得更盛起来。
所以很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四个人之中以七斤为主,但七斤并不适应当下最顶端最风光的角色,一时半会没有说话,气氛显得凝固。
七斤先前已经从三叔霸道的口吻中知道了他对自己的支持力度,又觉得难以想象,压抑住心头激动兴奋的情绪,凑近三叔身前悄悄道:“三叔,补天阁那帮人”
朝大兴叹道:“看起来你闯荡江湖过惯了苦日子,想的事情难免要多很多,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没有变得骄纵蛮横,有三叔在,还怕什么?”
七斤抬起头来,犹豫片刻后终是没能忍住好奇,问道:“这个人是孔家下一任家主,孔家是儒林第一家,会不会有麻烦儒家毕竟和江湖上的这些门派不一样,他们更擅长在朝堂上煽风点火,我担心日后会不会让你麻烦。”
“麻烦?要是害怕麻烦我就不会来河北道找你了,只要你相安无事,所有的麻烦就都不能称之为麻烦,放心好了,不管魔宗、儒家、道家、佛家,或者大唐朝廷,都不算麻烦。”朝大兴看着七斤淡淡说道:“想干什么,放心大胆去干就是了。”
听着这句话,七斤怔了很长时间才回过神来,到底是过惯了苦日子,曾经微醺之时也曾借着醉意发了些少年狂,暗想着以后发达了如何如何,可真正发达了,却又很不习惯。
朝大兴看着七斤神情,便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笑着说道:“你自幼聪慧,不用我多说你就明白,补天阁吴棒槌最受不了别人叫他棒槌,可今天我不仅叫了,而且他现在也走了。”
夸赞自己能如此清新脱俗的,七斤也是头一次见,同样的,七斤听懂了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他挺身而出。
……
……
七斤走到孔难仁面前,是个极近的位置,按照以往他是不可能毫无防备离孔难仁这般近的,七斤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慨他看了孔难仁一眼,缓声说道:“既然你自诩聪明人,我也不傻,干脆不要拐弯抹角直接说明来意好了你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
听到这句话,孔难仁神情顿敛,没有了愤怒的表情,没有了战栗的身体,没有了涨红的脸颊,变得风轻云淡,他微微低首一礼,低沉问道:“为何这么说?”
“你的一身儒装太明显了,你又不傻,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些,所以你是故意显露出身形的,你到底什么目的?”
孔难仁没有被揭穿后的惊讶,仍旧淡淡然,甚至可以说情绪没有半点的波折,看着七斤微笑道:“今天确实不是上山许愿的,实则另有目的。”
七斤微微一怔看着这个孔家下一任家主,想起来昔日林子里他跟自己说过的话,还有那一柄特殊的木剑,这个人的神秘足够吸引七斤的目光,问道:“所以说,你到底什么目的?”
假如说涵养以及风度也是能力的一种体现形式的话,七斤已经输了,在场间只有四个人的时候,孔难仁一如既往的淡淡然,七斤神色就要差好多。孔难仁走到七斤身前,极为正式的弯腰行礼,认真看着七斤的脸,说道:“其实我是来道歉的。”
七斤看着他们,沉默不语,等待下文。
孔难仁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略一停顿后解释说道:“不是因为你有了强大的靠山,而仅仅是因为你赢了山林里的那场较量,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的追逐,我曾经说过,你若不死就有机会当持棋之人,现在看来,你的机会有高了几分。我道歉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假如说以后麻烦更大了之后被逼道歉,倒不如在源头上先堵住,为了这,我特意来补天阁寻求帮助,送了一件道德真宗用过的玉绶,现在证明没起到多大作用”
七斤笑了起来,说道:“所以说,你是在跟踪我们的行踪,特意在山上等我们,这样说岂不是更危险。”
孔难仁再次摇头:“不敢跟踪,只是在几条线路上挑出来一条最可能正确的,然后在路上等着就是了。”
七斤笑着应了一句:“等得到就算了,等不到怎么办,玉绶岂不是都亏了?”
孔难仁点头道:“确实会亏,不过我一般猜的很准”
没有再说这些奇奇怪怪的旁枝末节,气氛有些凝塞,七斤一耸肩膀,意思很明显,刀剑相逼的事情不是一句轻描淡写的抱歉便能一笔抹去的,不然还要衙门作甚。
互相看了一眼后,孔难仁小声问道:“我是真的想道歉……哪怕牺牲很多也没关系。”
七斤微笑望着他,说道:“山林里,你刺了我一剑。”
虽然边上站了一位太过霸道的大人物,七斤说的话也很露骨,孔难仁略微颤抖,想着会不会惹了人家不快一剑就这么砍了自己脑袋,会与不会之间转换了很多次,电光火石间他权衡了很多问题,最终老实说道:“是。”
七斤摸了摸只有稀疏两三根胡茬的下颌看着孔难仁呵呵一笑,道:“你认就好,看来你真的很怕死啊,闯荡江湖这么长时间还是头一次看见如此聪明却有怕死的人。”
“怕死有什么不好。”孔难仁点头笑着说道:“有的人安心在棋盘上当一枚棋子,求的只是活着而已,可偏偏却又很难,所以要加倍努力才行。”
七斤看着他的眼睛,微笑问道:“可你毕竟刺了我一剑,你要拿什么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