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成只觉脑中一片空白,少顷,残存的理智告诉他,得赶快离开这里。他起身,才迈开两步便发现地上有张折叠的纸笺。
一定是她刚才不小心掉落的。
他弯腰拾起,推开门,迅速进了另一个的房间。
打开纸笺,果然是她的,或者说是自己的。上面自己的字迹已经被点点滴滴的泪印所晕染,但仍可辨认,没想到她竟一直留着,也好,现在算是物归原主了。
他随手翻转过来,另一面是她灵秀娟丽的字迹:“昨夜飞花轻似梦,梦里满园春色盛。兰辞风雪归故里,菊抱寒霜待君至。”
他心中一窒,抽痛起来,不知何时,泪水已倾泻而出,不知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尝过眼泪是何滋味了,原来是这样的涩。
“菊抱寒霜待君至”,他低声细喃,明白永远没有这一天了,同时也明白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他永远失去了那个愿意为了他放弃王妃之尊,却甘于在兰园隐姓埋名的花匠;那个即使一颗真心遭拒,还劝他不必自责的傻瓜;是无论自己再去多少次兰园,却永远也见不到的那棵凌霜之菊;是不管自己走遍天涯,却永远采摘不来的那株崖边之兰。
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两杯,三杯……不知道喝了多少,直到日暮,店中要打烊了,而西市也要闭市了。
他随着人群走出来,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着,天色渐晚,他提着酒壶摇摇晃晃不知不觉已出了城,走到了兰园附近。
暮色笼罩着他颓靡的面庞,“五娘,苾月……”他声声叨念着,醉倒在一棵老槐树下。
不知过了多久,他醒来,皎洁的月光映照着层层树木泛起清冷的幽光,而前方的空地不合时宜的出现了一条长长的影子,他抬起头,一个头戴帷帽的黑衣女子正站在他对面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他眯着眼醉薰薰问:“你是何人?”
那人也不答话,却一手撩开面上的黑纱。
“五娘!”建成失声大叫,眼前这人不是五娘又是谁呢,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又重重的跌坐在地。
他激动万分的向她招手:“五娘,你回来了,太好了,过来,过来让我看看你。”
可是那女子一动不动,他想,是啊,她还生着他的气呢?
他只好扶着树干挣扎着站起来,歪歪扭扭的走向她,终于靠近她,他喜不自胜:“你果真是五娘。好,好……”
他想去拉那女子的手,女子却往后退缩了一步,满脸的惊诧与疼惜。
建成跟着上前一步:“五娘,你别生气了,对不起,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吧。我们走,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你仍旧是五娘。”
他再次伸手去拉她,那女子满脸惊恐,灵巧一闪避开他的手,再深深望了他一眼,掉头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