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了摸剩下极短的头发,回着杨洪说:“他们肯定也有烦恼,只不过绝不会像我们一样,因为钱而烦恼。”
“都说有钱能解决百分之99的烦恼,这句话绝对没错。阶级不一样,心态也不会一样的,我很想体验一下有钱是什么感觉。你想想,在耸入云端的办公楼里,坐拥极大的办公室,眼前就是城市的繁华与喧嚣,连工作都是在撬动着庞大的资金,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
我摇了摇头,示意他我想象不出来我如果是一个成功人士的样子。
杨洪继续说道:“我们都是凡人,对许多打击是没有抗风险能力的,我们如同一帆小舟,在人生的长河里风雨飘零。”
随后,他打开了雅阁的车门,坐在驾驶室上,抚摸着方向盘,久久不能自已。看着他的样子,我不能平静,心头涌上了一阵不好的预感。
“我准备把这辆车卖了。”
果然,我还是听到杨洪口中说出这句话。
“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辆车,我也曾幻想它一只能在我脚下散发年轻的激情,直到它被淘汰。”杨洪满眼都是不舍:“事到如今,总要想办法解决,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
我站在住处小区的天台上,这栋住宅楼不算很高,但也足足有23层楼;我叼着烟,视线在眺望着远方,又是一个傍晚的时候,天边云卷云舒,这忽隐忽现的日光怎么也照耀不到我,我的背后朦胧一片,尽是灰暗。
视线在往下看去,我看到下班高峰期排成一条条长龙的车队,它们此刻在立身23楼的我眼中显得如此渺小,恍惚间我听到阵阵刺耳的汽笛声,混合着呼呼风声,竟是如此嘈杂不堪。
这是我来到杭州的第17天,也是我丢失一切的第17天,我对生活没有了盼头,自南昌后我又一次失去了目标;我浑浑噩噩,现在不仅身无分文,就连曾经最重要的一腔热忱都被磨平,脸上也充满着死气沉沉。
或许在别人眼里这点小事没有必要形成这个样子,可能是我没有经历过太多大风大浪,也没有那么多曲折蜿蜒,我不仅对自己的失败深感厌恶,还被身边朋友低落情绪影响着。
这些天来杨洪一直在关注着二手车的市场行情,但是因为贷款并没有还完所以无法出手;车是他去年买的,交了十万首付,分期三年贷款了十万,杨洪不甘心,后面又动了抵押那辆雅阁出去借钱的想法,可贷款车哪有人轻易会接盘?
最后他几乎崩溃了,每天处在无边的消沉之中。
好像大多数人在23、24岁这个阶段都很茫然,我,卡卡,镇哥,杨洪,都对往来充满了迷惑,我们都在各自的人生里被命运拉伸,被命运撕扯。
我想到镇哥,他父母前两年已经离婚了,对他而言似乎没有了家,好像孤儿一般无根无萍,人生只剩下颠沛流离,可能他对未来也充满疑问:到底哪里才是他安身所在,哪里才能容纳他的肉身。
太阳终于落下了山,无边的黑暗席卷着这座城市,阿建留下的单间后天即将到租,我也该回去收拾行李了。
下楼之后,我推开被我称之为住处的房门,本来就不大的空间里我们三人的行李堆满了地上,以至于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这半个月来是我这辈子最低沉的时候,我和镇哥、杨洪三人每日蜗居在这巴掌大的住处内,不是抽烟就是喝酒,这里面烟雾朦胧,透过这片朦胧,似乎有数不尽的铁链带着枷锁锁着我们几人;单间内只有一张一米五的床,无法同时容纳三个人的身体,我夜夜失眠,索性就同镇哥每天日夜颠倒,熬到杨洪起来再让那该死的精神,进入饱受摧残的梦境内。
“6点了,阿建和小飞应该在等我们了。”镇哥看到我回来了,又看了一眼时间,说道。
镇哥口中的二人也是我们老家的朋友,阿建在一家网络公司做着新媒体运营的工作;小飞则在一家浙江比较大的食品零售公司做业务。
他们二人薪水虽然只是杭州平均水平,但也算在这座城市扎根了,对比我和镇哥杨洪,他们要好得太多。
“卡卡去接他女朋友下班了,晚点直接会过去。”
杨洪将一些行李堆在一起,让空间稍微得到释放,形成了一个极其窄小的通道,好让人通过。
今天是周末,知晓这个住处后天到期的阿建小飞二人便叫上了我们这帮小城出来的朋友,组了个饭局。
“行,那走吧。”
坐在杨洪开的车上,我们三人并没有说话,似乎压抑形成了一种默契,因为在杭州我们连住处都快没有了,三个落魄的青年也即将不知会流浪到何处。
车窗外景色不断变化,我们堵在了北塘河上的参晖大桥,而在大桥下便是当初偶遇乐溪的地方。
那天晚上我对乐溪食言后,我每天傍晚都会都会去那个观景台,希望能够再次遇见她,可终不遂人愿,我再也没能见到乐溪,如今我即将离开这里,我们还是成为了彼此生命中的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