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浩然从骑射场回府,刚吃完饭,就遇到点事,现下孙子一辈的男孩子都慢慢长开了,长春的恩奕,长青的恩泽,自己儿子长久的恩涵,以及长平的恩熙,三友的恩诚,长安的恩睿都已经上家塾了,长春二儿子恩赐还小了点,不过最迟明年也要进家塾,现在字都认得了好多,后面还有几个小的都在比着长。
几个孙辈的孩子相处友爱团结,但个个学文习武起来,却是如狼似虎般的争着高下,恩奕一马当先,比他父亲长春升官还猛,生怕长青的恩泽胜过他,恩泽更是不甘落后,毕竟现在家里就自己爹的榜眼名头最响,虽然小两岁,却拼了命的追学问武术,简直不比恩奕差什么,恩涵想到他那探花爹爹和祖父,更是闷声苦干,绝不言输,恩熙也励志要为三房长脸,恩诚想起亲爹当年擦肩三甲的可惜,从记事起就励志要为父亲争回颜面,逼得恩睿卯足了劲的学,生怕自己成了垫底,现在个个就已经在争着做他们这一代的领头羊。
荀先生年过七十,如今教学手段越老越精,对付几个孩子简直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国公府家塾这一代的学劲真真羡煞人也。
说了这么多好的,但是,三大房儿子这一代的,最后一个还没有功名的长远也在里面,二老爷一回来就听到一个大不悦的消息,长远因为是叔叔,在家塾不太与侄子们合群,与同侪的小兄弟也不睦,心思更是半点不放在读书上面,天天就做做样子。
长远年虽幼,已经考了两回县试,结果都没过。这回二老爷升官心情刚好些,突然儿子又不像个学的,真是一招窝心拳,本还以为家塾这么好的氛围能把长远带好呢,好在大儿子长久仕途一片大好,长生如今也初露锋芒,多少算是点安慰。
二老爷转念想过是不是孙辈或叔父们家那些孩子挤兑长远温柔憨弱,不带他玩,所以就特意去了国公府一趟,顺便把雅俗送回家,当面问问荀先生到底什么情况,谁知荀先生一口否定,直言孩子们知道礼仪仁爱,没有挤兑谁。另外三大先生也断言家塾氛围团结,都是一家的,没有互相欺负的情况。
先生们被尚书大人说的也有些气恼,这样美名远播的学里出现互相挤兑,不把重心放在读书上的情况,第一条肯定是先生督管不力。教学讲究言传身教,氛围太重要了,互相挤兑欺负的事情露头还得了,最后不得教出来混混。
长远相比其他几个小一些的孩子,荀先生教的时间还长一些,知道这孩子心细,聪明是聪明,就是爱耍滑头,整天就想着和先生玩捉迷藏,课业是一拖再拖,处处找理由,搞得和大家都不一样,大家都在学,他就是不学,还不学的心安理得,周围的干劲一点都影响不了他,荀先生就差没说长远是老鼠屎了。
浩然气的脸都红了,立马回家到长远屋里找长远,发现长远还跑出去玩了,浩然气的不行,长远那点子聪明压根不是遗传自己的,明明就是遗传薛姨娘的心细小聪明,还自得其乐,吃好喝好,心态更好。却分毫没想到这些折腾先生的损招可能是跟雅俗学的,雅俗被逼着干一些不爱干的事时,那是满脑子鬼主意,一肚子坏点子,长远学了些皮毛,偏偏用反了方向。
浩然是越想越生气,自己家现在就是被长远的功名前景给拖了后腿,长生相比较长久虽天资不够,但踏实用心,勤能补拙,十三岁的时候已经过了县试,拳脚也练的也有模有样。长远到现在连扎个马步都晃,学武是不成了,多少该把书读进去呀,总得把功名先考到了,亲爹才好帮他。
二老爷自打雅娴换庚帖那日,被薛姨娘的“皮厚”给狠气了一顿,到现在都没见过她几趟,每次都是酒喝大了跑去找薛姨娘,一去就急吼吼办正事,办完呼呼大睡,总不说几句话,长远的小院离薛姨娘和贾夫人的住所都差不多远近,长远又不能跑出府去玩,会不会去薛姨娘那儿了?浩然顾不得了,不能为了和小妾置气不管儿子,该说的爹娘之间也得好好说说,于是立刻去了岸芷汀兰。
岸芷汀兰如今可没有曾经的热闹了,儿女大了,原先的丫头们也纷纷许了人,院里缺少小孩子笑声,比不得曾经老爷姨娘恩爱和睦,儿女绕膝的热闹时光。下人们一见老爷来,正要行礼,可浩然忙摆手打断了她们,因为浩然听见长远的笑声了。
浩然走近正房的窗下,听着里面在笑什么,长远唤薛姨娘为娘,喊的很亲热。浩然作为老成国公夫人最偏爱的孩子,很能理解这种血缘亲情,也是叹息,想到婉言如今要打理庞大的家业,孙子外孙子都一大堆上来了,怕也确实没功夫管长远。
后面的话就叫老爷毛了。薛姨娘感叹自己不得宠,让长远天天都来看自己,和自己多待一会儿,这本没什么,谁料后面薛姨娘又说:“如今你的哥哥姐姐都大富大贵,以后雅慕估计最少也会嫁个公府侯府,长远,你便是不考功名,凭你爹拉一把,也是一生富贵顺遂,娘只希望你无病无灾,健康长寿,所以你可别累着自己,年少要吃好睡好,把身体底子养好,才能做福寿双全的人,知道吗?”长远直接点头嗯嗯。
浩然气死了,以前长远和雅俗一起在家塾的时候还学了不少东西,怎么说现在还越学越不如以前了呢,原来问题出在这里。雅俗离了家塾的前后一年里,婉言又一直在忙着长生的科举和雅娴的婚事,压根顾不上长远,这段时间长远怕是被薛姨娘的人生观影响到了。
谁料长远说:“娘,我不喜欢读书习武,可是不学,我怕爹和母亲说我,所以我只好天天按时去家塾了。”
浩然一听气的眼都瞪圆了,又听薛姨娘说:“只要按时去就行了,那里没人欺负你吧。”
长远说:“没有,大家一起都很好,有先生在,也不敢欺负我,但是都劝我读书,我不喜欢他们。”
浩然差点晕倒了,薛姨娘还在火上浇油说:“如果你爹和母亲以后问起你为什么学不好,你就说他们有几个嫡出的故意瞧不起你,你才学不进去。”
长远这次没嗯,而是反问说:“娘,可这是说谎呀,他们没有看不起我,是我自己不想学,爹要是问先生,先生会说实话的,那可怎么办?”
浩然差点被薛姨娘的那句话气爆了,煽动子孙栽赃陷害手足血亲,致使家宅内乱不睦,这在家法里是大罪重罪,好在长远的话没叫浩然直接冲进去,于是竖着耳朵听后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