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琪垂下眼，长长的睫毛盖住他的眼睛，让她无法看清他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他抬起眼来，依然是浅浅的笑：“那你该去告诉皇后，告诉我干什么？”

“难道你不想知道血鹰的事吗？”她问。

“想。”

“我们谈个条件。”

“说。”

“让我做你的妻子。”黑燕子咬着牙说道。

承琪眼光一闪，望着她上下打量，莞尔一笑：“做婢女吧。就这么定了。”

黑燕子狠狠地瞪着他，恨不得一巴掌搧过去，但她不敢轻举妄动，婢女就婢女，只要近他的身就可以了。

他坐了下来，笑意盈盈，像是刚做了一个恶作剧：“很晚了，你不用伺候了，明天我让人给你置办两件衣服，安排个住处。今晚你自便吧。”抬起右手对她挥了挥。

黑燕子咬住嘴唇望着他，用了一天的时间打扮，她最后仍是脱去了裙子，换了夜行衣。

一来她选择跳墙进来不想被人发现，二来，她真的没办法像清瑶这般，脂粉敷在脸上犹如一层霜，她望着镜中的自己叹了口气。

算了，是怎样就怎样吧。但刚才承琪说的话确实让她伤心，他喜欢的，绝不会是自己这般的江湖女子。

可是，站在他的房间里，到处是他的气息，她想伸手抓住，不想离去。

承琪见她不走，又道：“你准备站一夜吗？也行，饿了这里有点心可以吃，累了就只能睡地上了。”他指着桌前的青砖地，耸耸肩。她一跺脚 ，转身离去。

屋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春天到了，万物都在萌动，包括皇后的野心。承琪起身关上书房的门，用手指掐灭了烛火，让自己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

次日，承琪一早去了皇宫，中午时分才从宫中回来，刚进书房，就见黑燕子已经换上了婢女的衣服，正在擦拭着他的书桌。

他斜斜靠上软榻，把身子舒展开。站了大半天，颇感疲惫。再怎么恢复，受伤以后，体力大不如前。

今天站在殿中，观察着上朝大臣的动作表情，听着他们的奏议和争执，他突然觉得十分乏味，这些事全该由承珞去管，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为什么非要去听，去读懂他们表情下的真实想法，再在退朝之后，和皇帝一起商讨对策。他不是朝廷宰辅，不是皇位继承人，只是一个皇帝的小堂弟而已。

但他看到承珞望向他的眼睛，那眼睛里有信任，有依赖，有喜欢，有托付，他便狠不下心。

他爱他，爱祖上打下来的大好江山，爱普天下的黎民百姓。他不能让这些美好被破坏掉，就像他见不得好画题上了难看的款，一个漂亮的女孩抹上了不合适的脂粉。

这种美的破碎，会让他心痛。

黑燕子擦拭着书桌，桌上堆着书，笔墨纸砚，还铺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几十个字，似乎没有写完。

她看着，但她不认识字，不知道写的是什么。从小跟着父亲走江湖，在刀头舔血，却没有机会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