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间干涩,她想收回剑,腕间却落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鲜血沾染白皙指尖,顺着划入袖中。
再熟悉不过的体温。
贴着肌肤,却莫名烫的厉害。
一些隐晦的、被她刻意遗忘在角落里多时的记忆,终于被勾动。此刻便如决堤海潮,汹涌而出。
她想起来了。
幼时被埋在族人骸骨以及废墟下,自己本来确实不该活下来……但有东西救了她。
那团从山脚下带回来,不过猫儿大小的小狐。自己不过为它包扎了伤口,但在那段暗不见光最不愿意记起的时日里,依偎在身旁为她取暖,以血饲她。
多次断尾续她生机……
“楼弃雪?”风雪迷眼,燕从灵又喊了一遍,从对方眸底看见自己惊愕失措的模样。
指尖凉的厉害,她手忙脚乱想要拽开他的手,“我带你回去、这就带你回家……”
还有一条尾巴。
她记得很清楚,他还能活……这不是狐妖第一次死在她手上了,但这次前所未有的不安感席卷全身,心口鼓噪的浑身血液似乎都在逆流。
掌心一阵刺痛。
燕从灵难以置信低头,目及那一丝淡金色的藤草时,蓦地失了声。
她现在总算明白,为何身为妖王,楼弃雪却如此脆弱了……
“当年我昏迷后醒来回去找过你,但你已经不在了,只在你祖母骸骨中找到这枚种子,但我伺候好久它都不发芽。”青年指尖攥的极紧,不容许她有丝毫挣脱。燕从灵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丝从他体内孕育出的灵草,攀入自己。
傀儡丝被温柔的藤草吞没,取而代之的是久违力量。
她瞪大眼,胸口起伏着,像是有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着。
“世间从来没有杀夫证道的法子……我去问了你的那位族亲,要怎么把灵草完整交给你。”上一世自己瞎琢磨,伤到她心魂,但这次不会了。
鲜血不断涌出,浑身的力气似乎也逐渐被抽去,楼弃雪再难支撑,颀长身姿重重坠入雪地。
那张绝色的脸沾了泥雪,苍白的近乎透明。
他慢慢松开手,“这次……我也成全你。”
殷红的妖血,浸染剑穗。
心窍终于清明。
天地清寂,雪落无声。傀儡兽嘶吼着轰然倒地声和剑刃断裂声同一刻响起,那只不过巴掌大的燕鸟,轻盈灵巧,盘旋一圈后散在断剑碎片里。
她最后一柄本命剑也碎了。
通灵者沟通天地万物,心澈明净,本身就不该接近刀剑这种凶兵利器。
黑雾消弭,满目的白与红,雪与血交织在一起。没了压阵眼的法宝,阵法自行而解。玄风和看着紧紧抱着气息全无狐妖的少女,神情终于变了。
“你确实和我不一样。”
他张口还想说些什么,后背心骤然重重刺入一股力道。
玄风和惊愕回头。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刀刃,还有赤华那天生透着锋利的眉眼。
“怎么?连你也要的背叛我吗?”他笑了起来,即便到这一步,仍然不见半点狼狈慌乱。“但好华儿,你难道不知道吗,师伯是杀不死的……”
话音落下,他表情突然顿住了。
咔嚓。
木心被撬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