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若无人的跳舞吧!”
——艾佛列德·德索萨《去爱吧》
战马向前腾起的一瞬间,三支长矛几乎同时戳在了马甲前胸!
手持长矛的三名战士立刻感受到萨里沙长矛传递过来的巨大冲击,他们血管贲张、肌肉坟起、两脚狠狠的扎在地面,竭尽全力!他们仿佛已经看到,看到战马被合力掀翻、看到三条血箭从矛头深入之处飙射而出!
方阵中,波吕尼刻斯他们周边的战友们也蜂拥向前、争相探出长矛
——
戳啊!
戳死他!
戳死他的马!
只要杀了这个人,战争就结束……
了?
出乎意料的一幕出现了。
双方的相持只维系了一瞬间——甚至有人怀疑这一瞬间有没有出现过——战马仿佛的继续快速向前、越来越近,而那布满裂纹的红色盔甲没有被洞穿,更没有什么“飙射的血箭”,甚至长矛杆上传来的冲击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因为那三支萨里沙长矛,随着战马前进,越来越弯!
确切的说,是从萨里沙长矛中间的连接处开始弯折!
榫接到青铜结构里的木料也有些弯曲,但总体仍安然无恙,毕竟是小臂粗的硬木杆;但是那明晃晃的青铜套接件却显而易见的扭曲了!
又是几支长矛抵在战马的胸甲上、厚重的马衣上,冲击的势头顿时一阻,速度一下子慢了下来,明晃晃的矛尖乱戳乱捅,有士兵隔着这么长的杆子仍然试图去戳战马面甲,但光溜溜的面甲攒不住劲,要刺眼睛,却被网格状的护罩挡住,这畜生不耐烦的甩头闪躲,好像在赶苍蝇。
战马的速度慢了下来,但依然在艰难而坚定的向前,就像是顶牛一样,马蹄踏在沉重的砂土中仿佛踏在泥里、每一步都向后划出一道长痕。
而在方阵兵们惊慌失措的目光中,长矛还在继续变弯、变弯,然后一根接一根彻底弯折,好像一条条螽斯的腿。
这是多么荒诞啊!
这个大牲口粗重的喘息已经近在眼前,而半营长波吕尼刻斯大脑一片空白。
他看到骑在马上的年轻统帅,两只眼睛掩在盔沿的阴影中。他右臂已经扬起,手中高举着那可怕的沾满人血的大刀。
死亡随时会来临。
他下意识的拼命压低长矛——或者说半截长矛——想要对抗战马的前进,却被马匹的力量推得步步后退,直挤入人群中。
突然他脚下一踉跄,就这样失去了平衡。
恰这时,他看到雪亮的光芒一闪,那大刀狠狠地朝他挥来,粗大的木杆都已经被抡成弧形。
完了!
**
玛利亚踮起脚尖,从高大的书架上小心翼翼取下一个木盒。
窗外烈日高照,暑气升腾。
此时正是整个拉米亚最寂静的时候。
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躲避晌午的高温,港湾中密布的商船也都死鱼般一动不动漂在水上。
世间的一切都被正午的阳光下褪成白金色,目光所及之处,都能看到厚重的空气在扭曲翻涌。
这样的场景,只是看到就有一种窒息感。
希腊的夏天一般降水很少,但是沿海的城邦却很容易出现这种蒸笼一样的天气。
只有这座大宅里还没有被酷热统治。
虽然每当窗帘轻动,有若实质的焚风就会无声无息的流淌进来,但厚重的大理石墙壁后面汨汨流动的水声很容易便能平息心中的焦躁,那是四座虹吸塔日夜不停从深井中抽上来的冷水,通过陶制的管道给整个大宅降温。
但也就是聊胜于无罢了,还是厚重的建筑结构更起作用。
心里默默批判过这个大动干戈的玩具,玛利亚端坐在工作台前,抹了抹鬓角汗津津的绒发,她看着那盒中的物事,不禁又撇撇嘴。
那是一大叠纸张,被分成一摞一摞各自由粗绳缝在一起,可以从侧面打开阅读纸上的内容,方便是方便了,但缝合部位的很大一片都被浪费掉了,更过分的是,每一摞的上面第一张都只写了一个词!
“……”
写在卷轴上不好吗?
她擦了擦手心的汗水,快速的往下翻,取出自己想要的部分,皮质的硬纸上方方正正写着描黑的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