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由百多活生生的人组成的“地毯”,极速冲击的马队几乎是没有任何稍微的迟滞,以皮洛士撕开的那一点的突破口为中心呈现出一个巨大的扇形,便如同汹涌泛滥尼罗河水摧破松散的沙洲一般,片刻之后、彻底洞穿!
只不过物质不会凭空消失,原本阻挡在那里的血肉,都被战马的重蹄铁践踏入泥土,鲜血污秽随之肆意横流……
“这……”
皮洛士正带着他的骑队在人肉烂泥中努力冲突跋涉,这边塞琉古等各人也看得面色大为变幻。
“这太过了!这太过了!”饶是戎马半生的老将,塞琉古也感觉自己一生不会见第二次这样凄惨的景象,胡须颤抖着不知该说什么。
长袍老者也面色铁青,坐在马上不发一语。
倒是鹰钩鼻子的利西马科斯只是微眇双眼,那眼皮下却仿佛闪烁着精光。
只有普列斯塔尔科斯,一时间貌似咳嗽也好了。他瞪大眼睛、满面红光,好像在见证什么稀世名场面,一开口居然他嬢的来了句“就像在踩葡萄酒一样!”惹得三人侧目。
风向一转,一股黏腻潮湿的腥臭之气传来,四人纷纷掩鼻。
忽然又听普列斯塔尔科斯大叫,“他出来了!利西马科斯,他出来了!”
“出来便出来,”利西马科斯只是嗤笑一声,牵动着陈年旧疤跟着一歪,“自寻死路罢了。他不来我还真的拿他没有办法。”
普列斯塔尔科斯眼珠一转,立刻便明白了利西马科斯的意思。
皮洛士这一记回马枪确实是神来之笔,但对于他们这样纵览全局的将领来说,他的意图已经暴露太多。
大家都知道盾牌环扣阵形无法真正的抵挡冲击,既然识破了皮洛士的意图,为什么不提前下令恢复队形呢?
不过是诱饵罢了。
速度是骑兵的生命,只有皮洛士敢来下嘴,那就会失去赖以生存的机动性。
如果皮洛士不来攻击而是继续游走,对于没有骑兵在场的联军来说,就是“进退有余”,哪怕骑兵主力赶过来了,也多半没办法在今天给利西马科斯找回这个场子。
继业者们一向把自己打扮成追求荣誉的战士,讲得是个英雄惜英雄,连安提柯那种程度阴阳怪气冷嘲热讽已经算是有倚老卖老的嫌疑了——他利西马科斯和德米特里对喷还得引经据典呢!
何曾有过这样撕破脸皮赤裸裸的粗言鄙语指名道姓的开骂?
是可忍孰不可忍?
没有尊严的狗种怎配自称继业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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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皮洛士忍受着马蹄下传来的那让人牙酸的动静,艰难的趟出这片“崎岖的地形”时,迎接他的是仿佛无边无际的、以标准密集阵形列队的长矛方阵时。
而他的表情是如此从容而得意,仿佛正在检阅友军的队列一般。
事实上他此时面对的正是他的“友军”,只不过原本戴在每一个战士头盔上的红蓝色冠鬃此时都已经被取下胡乱扔在地上。
这样的举动已经明白无误的表达出他们此时在这场战役中新的立场。
他,皮洛士,正在面对十倍的敌人进行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