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娘搁下手里的梳子,“你知道就好。”
二丫小猪哼哼,双手揉着自己脑袋上刚诞生的两个圆啾啾,撅着小嘴,满脸烦躁。
院子里,几位女娘已经戴好面巾、背着药篓,在等杏娘。
孩子们也都整整齐齐站着。
永州没有太多规矩,女子亦可抛头露面,只是这地方太乱,杏娘在脸上画了一道疤,用白巾遮着,又拿上围帽。
临出门她将小女儿交给大儿子。
大儿子保证,“阿娘放心,儿子一定看好妹妹。”
杏娘的大儿子虽然叫大壮,可身板一点也不壮,是个典型的小书生模样。
说话温柔、行事斯文,永远不紧不慢。
粗布穿在他身上,比城里清汤大老爷家的少爷穿绫罗绸缎都有气质。
他还有另一个名字,叫沈晏修。
等所有人都出了门,二丫屁股下面的凳子便生出针来,她坐立不安,一时倒立、一时爬梁。
“咳咳!”
二丫双脚挂在梁上,倒挂金钩荡秋千,她刻意清了清嗓子。
沈晏修嘴角含笑,晓得妹妹打了什么主意,却假装听不到。
“哥哥?”
“哥哥~”
“哥哥!”
二丫忽然将脑袋凑到哥哥面前,小指扯着嘴角、大拇指拉着眼角,朝他扮鬼脸。
沈晏修忍俊不禁,“阿娘太阳落山之前就会回来。”
二丫眼睛亮了,“嗯?”
沈晏修脑袋一歪,学着妹妹也“嗯?”了一声。
二丫一把抱住哥哥,蹦蹦跳跳,“哥哥!你是我一辈子的哥哥!我这辈子好好孝顺你!当牛做马的孝顺你!”
“咳咳,好了好了。”
沈晏修被锁喉,咳咳两声,笑着拍着妹妹的背,“只准去前头的小山包。”
“你放心你放心!我一定在阿娘回来之前回来!”
二丫拿起面具,背上她的小背篓,嘴里嘀嘀咕咕,“你在家好好看书,明年给我考个状元,我去给你采山果、打野鸡加餐!”
话音刚落,人就已经不见了。
沈晏修不担心妹妹,她年纪虽小,成日在外头跑,小脑袋瓜机灵得很,那一手枪法不敢说出神入化,拳脚自保是没有半点问题的。
二丫也不担心哥哥。
小楼前头还有两条大黄狗。
永州的人敬着阿娘的医术,黑白两道都要给阿娘些面子。
没人会无缘无故来医馆闹事。
好不容易出门,她自然不会去三里地外的小山包,她一口气跑出二十里地。
进了山、入了林,便跟只现了原形的野猴,抱着树干蹭蹭蹭爬到高处,一双手横在眉骨处,远远瞧着军中往来的士兵。
二丫心里也明白,来的大官不是爹爹。
可哥哥说爹爹手底下能管一百多人,那定然是个超级大将军。
这样大的大将军,那外头来的大官,肯定听过爹爹大名,她也不求别的,就想让大官帮自己传个信,让爹爹赶紧来永州看看自己。
哥哥说自己而今的枪法练得那叫一个神出鬼没,她要让爹爹长长见识。
军纪严明,将士们轻易不能出营地范围。
今儿可是巧了,有几个穿着铠甲的人,正从营地往这边来。
二丫喜不自胜,她将背篓挂在树上,自己抱着树干往下爬。
将士粗犷的嗓音传来,话语不全,隐隐有一句是“老子今天将你吃干抹净”。
“什么干净来着?”
她定睛一瞧,四个壮汉还提溜着一个小孩。
糟了!
还真有吃人的妖怪?
林叶泛黄,仍在枝头,她抱着树干又爬上去,躲进叶丛中,准备伺机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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