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不可闻的郁尔听到了声叹息声。
郁尔扯着唇,挽着郁航之的手进了餐厅。
郁桡要黏着郁尔坐。
温情没有办法,最后无奈的叮嘱了一句:“好好吃饭,不许闹你姐。”
郁桡用力的点着他的小脑袋:“嗯,嗯。”
餐桌上琳琅满目的菜,像是一场盛宴。
温情的家教很好,讲究食不言寝不语。
久而久之郁家也养成了这种习惯,沉默无言。只有轻微的筷子撞击碗盘的声音。
郁桡认真的喝着汤,汤见底后,他拉轻轻了拉郁尔的袖子:“姐姐,要喝汤。”
“等一下啊,姐姐给你盛。”
郁尔拿起郁桡的碗准备给郁桡盛汤。
碗半路被温情接走了。
温情:“尔尔你吃你的饭,别管你弟弟,他就是被惯坏了没有一点礼貌。”
郁尔抿着唇。
郁桡三岁,饭桌对于他来说太高了。以前都是坐在妈妈旁边,妈妈会喂他吃饭。
郁桡努力伸长身子,笨拙的使用着勺子,呼冷汤后吧唧吧唧的喝。
妈妈说了不能麻烦姐姐。
郁桡又乖又严谨的喝着汤。
可是他毕竟太小了,肢体不协调,放勺子的劲太大。
碗受重力不平衡被打翻了,里面的汤一泄而出。
郁桡惊呼。
身边坐着个小孩儿,郁尔注意力一直都放在郁桡身上。
他打翻碗,郁尔第一时间就看到了。
她一个着急,条件反射的拿手去挡。
滚烫的汤浇在她手上,郁尔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紧张的看着郁桡:“桡桡,你有没有哪里烫着了?”
郁桡也被吓住了,怔怔的说:“没有,没有。”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手臂被抓住,被爸爸一把扯下了椅子。
郁桡怕了,他第一次见爸爸这个表情,太凶了,比画本说的阎罗王还恐怖。
郁航之声色俱厉:“平时是怎么教你的?你看把你姐姐烫成什么样子了?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去给我到小黑屋罚站,今晚的饭也别吃了!”
郁桡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郁尔拧着眉:“爸爸,温阿姨我没事的。桡桡他不是故意的,你们别凶他。”
“都烫红了,怎么没有事!”温情看着郁尔烫的通红的手,愧疚的道歉:“尔尔对不起啊,郁桡他还小不懂事,你别怪他。”
“不怪的。”
郁尔低下头,疲惫感充斥着她的神经。
桡桡是她弟弟啊,她怎么会怪他呢。
晚餐,因为她不欢而散。
她曾听说这个家父严母慈子孝,欢声笑语。
可如今却因为她回来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郁尔捂着脸埋在膝盖上,这个家处处可见她的痕迹,她却丢了归属感。
像个极力被款待的客人,找不到温存。
手背清晰的传来火辣辣的痛觉。
郁尔从床上下来,径直走到画架前。
拿起笔,机械的画着画。
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她压抑到快崩断的神经。
精致立体的五官在她笔下慢慢形成。
这张脸她刻骨难忘。
郁尔把椅子推到书架前,站上去垫脚拿下最上层的画夹。
打开画夹,一张一张画垒的很高。
鲜活的封祁衍,忧郁的封祁衍,发脾气的封祁衍,眼里能看见星辰大海的封祁衍……
太多太多。
郁尔把画从画架上撤下来,小心的放进去。
合上画夹,放回原位。
这一系列动作完成,郁尔情绪也平静了下来。
家庭医生说她的左手不能碰水。
郁尔举着手,简单的洗了个澡。
凌晨一点,夜深人静。
整栋别墅万籁俱寂。
郁尔悄悄的进入厨房。
今晚没怎么吃的菜还没来得及处理。
郁尔把垂到前面的头发挽到耳后。
盛了一些汤,和牛肉,下了一碗面,用托盘装着。
或许是出于对她的愧疚,爸爸在关于她的事上一向言出必行,她出言劝阻只会让他们觉得她在委屈求全,结果往往适得其反。
郁桡不是第一次被罚了。
不是因为爸爸和郁桡感情不好,甚至他们感情很要好,比许多家庭的父子关系都要好。
只是因为她在这儿的原因。
每次她回来,不管是爸爸还是温阿姨情绪总会很敏感。
无条件的迁就她。
郁桡也得让着她。
可郁桡毕竟还小,多多少少有些不安分。
这些不安分却因为她在的原因被无限放大。
爸爸总是罚郁桡不许吃饭。
次数多了。
郁尔就和郁桡约定,等所有人都睡着,她会偷偷敲响他的房门,给他送吃的。
郁尔左手手臂撑着托盘底,右手扶着托盘边,保持平衡。
到郁桡房间,没有多余的手,郁尔用脚轻轻的踢门,刻意压低声音:“桡桡,我可以进来吗?”
小孩儿很快打开房门,小脸委屈的皱在一起:“姐姐。”
哭过的眼睛肿的像两个核桃。
郁尔把托盘放在桌子上。
蹲下来,轻轻揉了揉他的双眼:“很抱歉,桡桡,让你受委屈了。”
郁桡先是摇了摇头,蓦然又点了点头,连他自己都搞不清他想表达什么,最后闷闷不乐的低垂着脑袋。
郁尔把郁桡抱上椅子,小筷小筷的夹起面条,呼冷后送到他嘴边:“饿了吧?赶紧吃要不然得稠了。”
郁桡的吃相很斯文,一看就是教养很好的小孩儿。
郁尔的手还没有褪红,在灯光下格外明显,小孩儿原本说不清的情绪一扫而空,被愧疚取而代之,一边咽着面条,眼泪一涌而出:“姐姐,对不起。”
郁尔笑着语气轻快:“没关系啊。姐姐是大人,很快就会没事儿的。”
郁桡睁大眼睛,像是求证。
郁尔的心变得很软很软。
她很感激郁桡没有讨厌她。
因为她,他总是无辜受罚。
却还一如既往地喜欢她。
郁尔擦去他的眼泪:“嗯,很快就会好的。”
吃完面。
郁尔把郁桡哄睡。
轻手轻脚的收拾好东西,到厨房洗干净放回原位。
回到房间躺下好久才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