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恒国,叶晨本想助几位兄长除去王为远,之后国兴家旺,上下其乐融融,此生逍遥自在,谁知谋划失败不说,兄长们先后离去,叶晨心痛不已,对王为远更是恨之入骨。从此必勤练武功,不单是王为远,就是与王为远一路货色的恶人,也要统统屠尽,以告慰四位兄长在天之灵……
但是现在,能做什么呢?叶晨拭去泪水,强压下心头怒火,既然天命不可违,就为信哥念几句佛吧,外婆教过这个,据说可以让逝者更容易得到往生。心中虽然一万个不愿接受孔信死去的事实,但最后这点事,绝对是无比虔诚的。
叶晨一边轻轻放平孔信身体,一边抹着泪,跪在榻边,右手一个佛礼,左手握着孔信尚未冰冷的手,一字一句“南无阿弥陀佛”念将开来。方丈内几僧见叶晨有此觉知,都随着一道念了起来。明增大师跟着念了几句,静静转身走到门外,慈眉善目中淡淡显出一丝怒意,只对着院子门口,手里拎着串木珠,停而不拨。
叶晨一心为孔信念佛,突然听得外面喧哗。起身一看,禅院中进来许多人,为首三个骑着马,都戴着龙尉袖标。明增身着一领鲜红袈裟立在方丈门口,来人自然进来就看到的。其中一人说到:“久闻西来寺威名,我等今日奉命抓捕逆贼,还请大师行个方便。”明增缓缓宣了句佛号,说到:“往者已矣,尔等回去告诉王为远,把我三个徒儿尸身送回李府,放过他们家小…”
明增话没说完,骑马的另一人插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昨夜逃了个逆贼,岗哨军士说了,那贼还有同党,请大师不要为难我等。”
明增待那人不语,又续道:“放过他们家小,老衲既往不究,否则…”
说得一半,还没说话的那个朗声嗤笑:“既是逆贼,自然要听候侯爷处…”
那人说话间,明增已然跃起,兔起鹘落,“置”字尚未出口,明增双掌击出。那人反应奇快,吞了未说完的话,坐在马上运掌相迎。四掌相交,那龙尉直线倒飞而出,匍撞在地上搓出老远,腰上挣扎几下却起不了身,双手自然垂摆,显然已被震断。接着那人重重喷了口血,连连咳嗽,闯入禅院的一众人等,顿时鸦雀无声,明增静静立在马旁。
试想龙尉也非泛泛之辈,明增与之对掌后落在原地,若不是上乘千斤坠的功夫,就是实力差距太大,但不论哪个原因,那龙尉被一招击落,还断了双臂,确是院中诸人亲眼所见。
院中不再有人插话,明增继续说到:“否则老衲退去袈裟,到弘远城中,便有十个王为远,也一并废去。”
眼前就有榜样,一个二个都不敢接话,禅院门口一人说到:“乘马入寺,按规矩罚银千两。三位怎么看都是大人物,不至于拿不出来吧。”
众人回头,刚才那龙尉被击飞之时,并不见人,不知这位什么时候进来的,还骑在马上的两人亦是暗自心惊。明增最后说话,院中寂静,此人来去无声,竟毫无察觉,多了个狠角色不说,再听所讲的话,是敌非友无疑,今日托大贸然闯寺,看来不但要碰壁,这碰的定然是铁壁了。
被击飞的那个龙尉更是冷汗淋漓、吓得魂不附体,他离那人最近,居然完全没有察觉!
两个龙尉赶紧下马,冲明增拱手赔礼,“我等冒昧,请大师恕罪。”
明增也不说话,门口那人缓缓走来,“行了,马和银票留下,寺外候着,一会儿我看看你们到底有没有传话的本事。”
那人说的霸气,年纪大点儿的龙尉回了一句:“老夫万横山,自知不是明增大师对手,阁下要我等留下银票,老夫自然要问问这是谁订的规矩。”
那人从万横山身旁走过,背上背的一把短刀,抽出寸许,刀身金色。万横山同时惊讶的,还有那人手上一条三寸长的疤痕。这些号称老江湖的角色,若再不认识此人,就应了“便称英雄也枉然”那句笑话了。
叶晨见到此人时,全身剧震,又喜又悲。喜的是现在与王为远撕破了脸,很多自己无法解决的事都有了强大无比的助力。悲的是,若此人早些现身,自己的几位兄长或许就不至惨遭横祸,至少,孔信是可以幸免于难的。
万横山见今日已被吃定,不敢再乱说话,乖乖从怀中取出张银票,递给叶崇。叶崇看都不看,拿脸指指义空,“这位小师傅收了吧,下次再有谁擅闯净土,习武者废去武功。”
明增不再接话,只道:“谢施主布施。”
义空上前接下,“这…这张纸就值一…千两?”
万横山和另一个龙尉,转过去扶起地上躺着那位,正要离开,叶崇又开口到:“每人一千两。”说时面上笑容已然不见,侧着半张冷脸。
三个龙尉早已颜面扫地,叶崇现在又玩起文字游戏,显然是有心刁难。这些龙尉一来便吃了亏,现在更是当着众多手下被人玩弄于股掌,心头早已怒不可遏,万横山终于忍不住回道:“阁下不要欺人太甚。”
叶崇嘲了一句,“你等在皇城之中下药害人,就是欺人不甚吗。所谓佛土庄严,今日若不是在寺中相遇,你们这群鹰犬,三生三世的命老子都杀过几遍了。”
不待万横山答话,叶崇已抽刀在手,走了过去。那个年轻点儿的龙尉见状,与万横山使个眼色:“拼了!”两人同时兵刃出手,一起抢攻而上。剩下那些却未敢动,都是墙头的长草,只静静扭头看着。
明增一夜之间,四个爱徒尽殒,虽身为西来寺住持之尊,心中难免有些不平,也不相劝,任三人相斗。
五合刚过,万横山吼了一声,院墙上已溅了几滴鲜血。万横山兵器落地,右手鲜血淋漓,急用左手捏住,站在原地,眼中充满怨毒。自然是手腕上被叶崇刀尖挑中。年轻点儿的那个见毫无胜算,虚晃一招,跃墙就走。哪知身形还未下落,叶崇已在身后,自下而上在臀部斜着剃了一刀,那人随着自己的惨呼之声落下。未及着地,叶崇顺势横刀一削,二人落在墙后。
叶晨才听得重重一声落地,那龙尉已被叶崇拎着跳回院来,头上被削了个秃,却不见红,以叶崇的造诣,万无削偏之理,此刀一出,必然是最后的警告,若再有半点乖张,只怕出得寺门半步,便是此生的终点。
叶崇跃在空中出刀,下手一气呵成、甚是精道,识些路数的都是一惊。那龙尉余发散乱,一脸颓丧,后面已划开大口,辣痛得厉害,偏偏又被封住穴道,失了内力,坐在地上不敢乱动。义空机灵,跑到那人跟前,那人取出银票,“在下张树,只带得五百两,剩下的改日奉到寺上。”双手折断那人已能坐起,面如土色,痛苦不堪,“在下刘俊,我的…也改日奉上。”说完又咳嗽不已。
明增本来并不在意什么罚银,见几人服软,终于发话到:“几位施主有伤,马还是牵去吧,莫忘了老衲叮嘱。”说完转身回到方丈门口,“叶施主仗义出手,老衲感激,请入方丈小叙。”
叶晨看看叶崇,一年多不见,还是老样子,跟着明增大师回到方丈之内。叶崇还是一张冷脸说到:“该干嘛干嘛,散啦,你们三个寺外等着。”说完走进方丈,禅院中除了多些血迹,似无人来过一般,恢复往日寂静。
左右无人,叶崇看也不看叶晨,冲明增大师跪下拜了三拜,行的是净宗拜见师傅的礼节。三拜一完,明增张臂扶起,叶崇道:“师叔万安,受命之事已有些眉目,列国多有窥伺,此番回来,要往城中查几篇记载,好再去一探究竟。”
明增大师到:“这几年到是辛苦你了,此事事关重大,我等为苍生尽点绵力,你还需千万小心。”明增大师说完,叶崇要走,叶晨急道:“这就走了?”
叶崇隔空一掌袭来,已跳回院中,叶晨化开掌风,不顾双脚尚是赤足,追了出去,斗了三合,被叶崇推倒在地上,摔了个仰面朝天。
叶崇嘲到:“枉我教你一场武功,怎么越来越差劲了?哦,原来不穿鞋还能提高武功。”
恒国位于天龙陆北境,秋日颇凉,中秋节气过后,更增寒意。叶晨心中好气,关心我不穿鞋就好好说话嘛,此时内伤外伤一身,本也想多拆几招,实是有心无力,跳起身来待要分说,明增站在门口说到:“有劳叶大侠走一趟侯府,再去皇城要回我三位徒儿身躯,并往李府知会与老小,老衲留叶晨一日,介时老衲安排寺中僧人,超度逝者。”
叶晨听出些端倪,看来叶崇对外的身份,除了这师侄二人和自己,对外还保密呢。叶崇见礼作别,冲叶晨留下个相当失望的表情闪身去了,不用想也知道,闯寺的人这一路上要遭叶老怪多少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