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郝好奶奶对他说的那番话,虞灿后来一直情绪都很低落,郝好看在眼里,但又问不出什么来。
做饭的时候郝好还尝试问一些关于虞灿的事,但虞灿一直都闷闷的没有什么聊天的心情,郝好也就不说话了。
郝好的手艺确实还行,尤其是他做的小炒肉,闻起来很香,虽然这道菜很辣,但虞灿还是吃了挺多。
吃饭的时候,奶奶知道这么多肉都是虞灿买的就一直在感谢虞灿,说他们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多新鲜的肉了。
老人家满嘴油光,笑得十分满足,一个劲儿地说郝好遇到了好人。
虞灿不知为何,更加不敢对上老人那淳朴又慈祥的目光,他只能牵强地笑了笑,然后埋着头默默吃饭。
吃完饭后,虞灿就打算走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地方他待着心情特别沉重,整个人都不好了。
临走前他给郝好的肩膀换了药,换药的时候郝好奶奶路过,看见了郝好肩头那两块血红的嫩肉,她当场就心疼得哭了起来。
“好好,你肩膀上怎么这么大块肉烂了?”
她边哭边对着郝好的伤口吹气:“乖孙,痛不痛?”
虞灿听到老人的哭声赶紧放下手里的药,身体贴着墙站着,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就这么看着郝好笨拙地安慰老人。
“奶奶,我没事,这个伤看起来严重,其实就是起泡了而已,你莫担心。”
“我不担心你还有哪个担心你?你老实跟我说,你这伤是怎么来的?”
老人家哽咽着抓住郝好的手,手背上的青筋怒张,像是要冲破那层皱巴巴的皮肤跑出来一样,“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去干了那些危险的事?”
“我没有!”郝好为了不让老人担心,还是说了实话,“我就是去前面的水泥厂扛了两天水泥,那个钱多,我挣了五百多呢!”
老人家闻言眼泪更是掉得大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天哪,那个水泥那么重,你这么瘦,你哪里搬得动嘛!”
“我搬得动的,你看我都挣了这么多钱了,奶奶,你快莫哭了,等会儿眼睛不舒服。”
老人家没有被郝好劝动,她应是悲从中来,就这么坐在地上捂着脸一直小声地哭泣。
“乖孙,我可怜的乖孙哦,为啥你就这么造孽嘛……”
郝好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能抱着奶奶,也跟着红了眼眶。
祖孙俩的悲戚像是一场无声的海啸席卷了整个空间,虞灿即便是旁观也无法幸免。
他仰着头看着房顶,强忍着喉间的酸涩。
耳边时不时传来郝好和奶奶的抽泣声,虞灿听得心里一阵一阵地抽疼。
最后,虞灿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穷人这世界上有很多,虞灿一直都知道。
街头上光着膀子等待出卖力气的棒棒、顶着烈日在工地上工作的农民工、起早贪黑扫大街的环卫工、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还有那些坐在医院门外,抱着重病却没钱救治的家人痛哭流涕的人……
这些人都过得很苦,而且这种苦难是一眼就能看见的。
他们总是被拍进电影里收获大量眼泪,或是成为摄影展上最感人的金奖,是散文诗歌里最令人恻隐的苦涩情怀。
可即便有这么多人看见了他们的苦难,他们的苦难却并未因此而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