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郝好微垂着头,目光落在虞灿的鞋尖上,他下意识地避开了虞灿的目光。
“知道你还不停下来,你的肩膀不想要了?”
他疾言厉色的关心让郝好有些诧异,郝好终于抬起了头,用他那双漆黑的眼眸直直地看着虞灿。
“我心里有数,你怎么会来?”他又问了一遍。
“我来还衣服,顺便给你买了个手机,给你放在家里了。”虞灿没好气地说。
郝好双手扯住脖子上的毛巾,沉声说:“手机你拿回去吧,我那个手机不值钱,本来也要换了,不用你赔。”
“我那手机也不值钱,你不要我拿着也没用,钱都花了,你让我扔了?”
郝好沉默地低着头,没有说话。
虞灿的语气算不上好,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这么火大。
郝好走近了之后,他才看清他的样子远比远看着要狼狈得多。
那件汗糟糟的衣服明显已经和他肩上的伤口黏在一起了,上面还有水泥灰,这人是真不知道疼吗?!
郝好沉默老实的样子也令虞灿分外不爽,他知道他这是在用这样无声的方式表达他的拒绝,可他在倔什么?
就他这种情况一个手机的钱得搬多少袋水泥才能挣得到?
虞灿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道:“你搬这一袋水泥多少钱?”
“五毛。”郝好平静地回答,声音很轻。
“五毛?”虞灿不敢置信地重复了一遍。
“嗯,吓到你了?”郝好嘴里说着玩笑话,心里却莫名地发紧。
他能够理解虞灿的震惊,毕竟对于像虞灿这样的公子哥来说,五毛这样的小钱就是掉在地上都不值得他弯腰去捡吧……
可他却必须要顶着烈日在这里搬水泥才能挣到他眼中微不足道的小钱。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也是他和虞灿之间的差距。
就像现在,他们面对面站着,一个白净得像是天上的神仙,一个却像是从淤泥里爬出来的泥耗子,他自觉自己站在虞灿面前都不配。
郝好的头垂得更低了。
虞灿看着他低垂的头顶心里一阵难受,鼻尖的酸楚刺得他的眼眶都红了。
抑郁症的患者情绪本来就特别脆弱,虞灿明显感觉到他那根扭曲的神经又要搞事情了。
他赶紧扭过头,用力地睁了睁眼,把那股想哭的冲动给压了下去。
他可不想在这小孩儿面前哭鼻子。
受苦受累的又不是他,他哪有什么资格哭。
而且郝好他应该也不希望看到自己对他这么怜悯。
只不过,这小孩儿真是……
虞灿烦躁地扯了扯衣领,想要将体内的那股灼人的怒火给散出去。
妈的,这么重的一袋水泥搬一趟才五毛钱?这也太欺负人了!
烈日当头,虞灿的脾气被晒得直接爆炸。
他忘记了要在外人面前伪装,忘记了要注意分寸,甚至忘记了顾虑郝好的自尊心,他指着厂里的工头说:“你他妈累死累活地顶着大太阳搬这么重的一袋水泥,他们就只给你五毛钱?他们是不是看你小故意克扣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