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同时,她又觉得自己与翠墨也无甚分别。
翠墨被家里人卖出去当奴才,而她被家里人卖出去冲喜,本质上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们都有共同的特质,活着都是身不由已。
钱妈妈揪着翠墨的头发狠狠扇了她好几个耳光,最后还是被朱玉笙给扯开:“你就算是打死她也没用,郎君也不会再活过来。”
钱妈妈悲从中来,捂脸呜呜的哭。
她耗费了比抚养自己儿子还要多的心血,小心照料的大公子,终于还是去了。
哭着哭着,到底年老体弱,竟晕了过去。
朱玉笙见她可怜,便央求:“慕表兄,你能不能派人把钱妈妈送回房去休息。她年纪老大,乍一听闻真相,着实抵受不住。”
刺史府后院犹如一个泛着恶臭的泥潭,好人进去之后也得滚上一身脏泥巴,更何况无所依从的小丫环做了帮凶伥鬼,简直再容易不过。
卫灏让房里候着的人把钱妈妈抬回房去休息。
翠墨既然全招,也被放下来绑着双臂专人看守。
两人从库房出来,庄头老陈乖觉,深知事关刺史府后宅秘辛,早早就躲的不见人影。
玉轮高悬,人间清晖遍洒,处处霜色。
然而在无数人瞧不见的地方,总有许多意想不到的罪恶。
据翠墨交待,苗姨娘院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但凡哪个丫环得了吴澈青眼,势必要被她送到儿子床上去侍候,甚至视此为恩赐。
她院里长的好看的丫环竟没有能逃过吴澈的魔爪的,而翠墨凭借着自己的机智好几次险险躲过,最后还是被当作儿子的玩具要被送出去。
刺史吴大人最宠爱的儿子,在父亲面前兄友弟恭,装得一幅孝顺懂事的模样,其实却是个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坏种。
朱玉笙仰头注视夜空。
卫灏柔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朱玉笙两世里,始终有个问题横亘心间,此刻不由竟问了出来:“慕表兄博学多才,可知女人除了被当做男人的奖品、战利品、附属物、随手可抛的旧物等等,可还有别的价值?”
卫灏不意她竟问出此话,顿时有些愣住了。
联想到她的境况,被亲叔父卖进刺史府冲喜,也就能理解她此刻的话了。
他有些迟疑:“女人的价值……说传宗接代绵延子嗣似乎有些有些过了。这件事情我还真没考虑过。”
朱玉笙轻笑道:“慕表兄是男子,自然不必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