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主仆说话的功夫,朱玉笙取下腕上金镯子强塞进徐氏手中,语气极为冷淡:“往后您也不必再来,瞧也瞧过了,一时半会我大概还死不了,您还是赶紧回去吧。”
徐氏汪了一包泪,使劲往外推:”笙儿,我不要!娘不要,娘不是为着这个来的,娘只想来看看你过的咋样。”她忍不住去抹脸上的眼泪,可是新的泪水却不断涌出眼眶,显然伤心已极。
远远瞧着,女儿铁石心肠,而母亲慈母柔肠,免不得要叫人骂一声没孝女。
“叔父吝啬,我不在家里护着您,他跟婶娘恐怕会更加苛刻您,您也不必推辞,拿回去变卖些银子,自己藏好以备不时之需。我自己都顾不住,往后……您还是别指望我,也别指望叔父,靠自己吧。”
到底是亲娘,她还是忍不住说了句实心话:“父亲在世之时,您靠着父亲; 父亲没了,您觉得我是个女儿靠不住,便一心要靠着叔父生活,对叔父一再忍让妥协,哪怕您把自己卖了也换不来叔父的同情。我这里有句话您且记着,这世上父母兄弟,丈夫子女,没一个人能靠得住的,唯一能靠得住的,只有您自己!"
"谁也靠不住,唯有自己靠自己!”
她说完之后,便转身往里走去。
徐氏的眼泪如飞瀑而下,手里握着沉甸甸的镯子,心中绞痛,却眼睁睁看着年轻的鲜花初绽般的女儿,刚刚在枝头盛放,便被她亲手推进守寡的行列,彻底埋葬了青春。
刺史府的侧门彻底关上了,而她还怔怔站在门外,恍如一梦。
身边有马车驶过来,有年轻男子从车上下来,容颜如玉,似随意侧头瞧了她一眼,徐氏在泪眼朦胧中,只觉得说不出的难堪,忙低头掩住双眼,扭头往外走,这才发现篮子里给朱玉笙带的亲手做的吃食,竟忘了给她。
回去的路上,钱妈妈欲言又止。
朱玉笙似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妈妈是觉得我给娘家母亲偷塞镯子补贴她,会被夫人责骂?”
钱妈妈吃过她的亏,就算怀揣着要告状的心思,也不敢当面承认,免得她发疯。
她连亲娘都敢不认,何况自己。
“大奶奶说什么话,老奴可没瞧见。”
“瞧见也无碍,我本来就没想避着人。您告诉夫人也无碍,有本事夫人派人去我娘家把镯子追回来。”
钱妈妈:“……”
您当刺史府是何等门第,怎能做出如此丢脸之事?
但大奶奶这口吻,也过于无赖了。
当晚,朱玉笙正欲朦胧睡去,只听得后窗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寂静的夜里分外清楚,顿时被吓了一跳——刺史府内已经乱成这样了?
但很快她便听到窗外有人在轻唤:“朱氏……朱氏你睡了?“
朱玉笙无奈起身,点燃了蜡烛,没好气的推开窗,对着外面长身玉立的俊美青年道:“大半夜扰人清梦,慕表兄若说不出原因,休怪我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