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桓帝近来染了些风寒,一直待在养心殿好生休养着,当起了甩手掌柜,将政务都丢太子殿下,各位大臣都被叫到了东宫,萧寒烨翻看着大理寺呈上来的供词,半晌没吭声。
他没开口,殿内也没人开口,也不敢随意动作或是咳嗽。
萧寒烨扔了供词,扫视众人一圈,最终落在光禄寺少卿身上:“你说,詹菱湘以桑汶的身份进国子监,是你给安排的?”
光禄寺少卿跪在地上,闻言拱了拱手:“是,微臣与詹兄故交多年,深知他的品性,是断不可能干那种谋财害命的事,可惜臣人微言轻,只能尽点微薄之力,为詹家留下血脉,菱湘被送去窑子后,微臣怕她遭害,收买老鸨将她带了出来,恰好跟随她的忠仆桑汶病故了,便让她顶替身份寄居乡下,菱湘是个聪慧刚烈的女子,誓要进朝堂搜查证据为父伸冤,去年正好碰上恩贡,菱湘便借此机会,重新回了京。”
说到这里,光禄寺少卿渐渐红了眼眶,有些哽咽:“差不多在半月前,她传信给微臣,说她在老宅里找到了一本很重要的账簿,微臣便回了信,约她见面,将账簿交予微臣去查,可谁知过没两天,这孩子就……”
他忽然说不下去,抬袖低啜。
大臣们眼神交流,也开始跟着神色悲戚,至于有几分真假,各自心照不宣。
过了须臾,光禄寺少卿叩首道:“微臣失态,请殿下恕罪。”
萧寒烨架起腿,坐姿有点散漫不羁,瞧了他半晌,并未细究光禄寺少卿话里的真假,只摆摆手:“暂退一旁。”
光禄寺少卿迅速抬头瞄了太子一眼,见对方神色难辨,赶忙应了声“是”,起身退到一旁。
萧寒烨屈指轻点桌面,视线落在了王中贵身上,说:“跪下。”
平淡的语气却带着威严十足的命令,王中贵后背已彻底被冷汗湿透,强撑着自己不让发抖出来,撩袍跪下,极力装得面色如常:“不知殿下唤微臣过来,有何吩咐?”
萧寒烨将一本账簿直接摔到他脑门上:“自己看看,给孤瞧仔细了。”
王中贵被砸得眼冒金星,暗骂一声“粗鲁”,深吸口气,捡起地上的账簿,翻开瞧了了瞧,越看越觉心底骇然,双手举着账簿,惊惶道:
“殿下,这账……这账都是假的,通州赈灾一事,账目明细都在户部记得清清楚楚,司礼监当年也查阅过,并无出错的地方啊。”
“司礼监查阅过无错,那考功司呢?”御史大夫出列道:“詹大人当年负责户部考评,定是查到了这账目上有问题,才会遭人所害。”
“私吞赈灾款乃是大罪,王某可担不起这罪名!”王中贵神色有些激动,梗着脖子对视回去:“姚御史,你可要想稳妥了再说,断不可信口雌黄污蔑朝廷命官!”
御史大夫道:“当年詹儒一案主审是刑部,办得浑浑噩噩,旧案卷宗细查起来杂乱无章,你又与刑部交好,常有利益来往,帮你造个冤假错案,倒也不足为奇。”
刑部尚书见这火突然烧到自己身上,脸色一变,出列争辩,大理寺卿也时不时跟着掺和几句,将殿内弄得很是嘈杂。
纪章与谢阁老分开而立,无声形成一股对峙之势,各自对视了一眼,暗含针锋相对,又若无其事地错开目光。
萧寒烨静静听了会,屈指敲敲桌面。
殿内安静下来,众人纷纷拱手,垂首等着他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