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挣扎半晌,又在一次又一次的心软中纵容,摸着小暗卫的脊背往下抚:“打仗受伤这很正常,况且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也只留下条疤痕,未落下病根,无关紧要的前尘事,伤的也不是你,你闷闷不乐个什么劲?别是想找由头黏孤身上。”
沈庭珏没吱声,也没动。
萧寒烨能文能武,就是不擅长哄人,发愁地琢磨半天,拍拍他的背:“孤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也……要好好的,孤不让你掺和朝堂,是因为……因为……不想让你再出事。”
太子殿下向来孤傲要强,头次说这种剖白的话,磕磕绊绊,格外别扭,哪哪都不得劲,尤其是还得不到回应时,顿觉有种抹不开面子的尴尬。
萧寒烨是真的腿麻了,没好气地抬手推了推沈庭珏,却发现对方呼吸绵长,一手攥着自己的衣领,睡得眉目安静。
萧寒烨:“……。”
睡了?
所以他刚才的话一句都没听见?
萧寒烨咬牙切齿,对着他挥了挥拳头,很想将人一把扔出窗外。
你大爷!
浪费孤表情。
雪纷纷扬扬地往下飘着,东宫的地龙烧得很足,檀香幽幽,被褥间又有太子殿下的气息,舒服得沈庭珏一口气睡到日暮西山。
他起床后却一副没怎么睡够的样子,打着呵欠趴在桌上,等着内侍传膳,蹭吃蹭喝填饱肚子,又缠着太子殿下接了个绵长的吻,这才大发慈悲地放过他,心满意足地离开。
雪花晶莹剔透,沈庭珏伸出手想要去接,结果很快就被冻了回去,将双手拢在长袖里。
这段时间他一直没去侍卫司,朝也没上,完完全全地摆烂了,承桓帝不仅没管,还又是送赏又是封爵,恨不得把人当成小祖宗供着,自然也没哪个不识时务的官员敢上折子弹劾他玩忽职守。
长安城的百姓大多热情,知道相府的小公子体弱易晕,个个关心得紧,新鲜鸡蛋与青菜鲜鱼源源不断往相府里送,都说要给小公子好好补身子。
百姓们热情,一方面是因为丞相是个清流派的好官,长公主也好,时不时搭建粥棚施粥行善,是个顶好的大贵人,另一方面,当然是因为小公子长得好看,裹着狐裘时,别提有多雪白矜贵,是个人见了都喜欢。
醉仙楼一处雅间,有男子临窗而坐,忽闻大街外头闹哄哄的,掀帘望去,只见好几个百姓手里拿着吃食,纷纷往一少年怀里塞,笑得格外热情。
卢裘昆刚从燕北回长安述职,并不认识沈庭珏,遂看向对面的人:“大人,那少年谁啊?为何如此受百姓欢迎?”
纪章扣着茶盖,侧头往窗外瞥了眼:“沈怀文刚认了几个月的儿子,前些天皇上又给他赐了爵位,如今正得宠着,风光无量,你我见了,得称一声侯爷。”
卢裘昆摸着满是胡茬的下巴:“无功无禄,年纪又不大,皇上就这么给他爵位,内阁没说什么?”
纪章道:“他是长公主的儿子,即便不是亲的,现在名义上也是皇上的外甥,太后的外孙,皇家宠他,要给他个爵位抬高身份,这不算什么胡来的大事,对内阁也无影响,他们自然不会为了此事与皇上相驳,反而还要争着帮忙想封号,在天子面前搏一搏好感。”
沈庭珏将吃食都塞给暗七,只抱了罐梅枣在怀里吃,忽然动作一顿,似有所觉地抬头。
纪章磕着茶盖撇干净茶沫,见卢裘昆几乎把整个脑袋都探出窗,视线紧盯着底下的人,一动不动,不由问道:“看什么?”
卢裘昆见对方已察觉到视线看来,便收回目光,放下帘子,粗黑的眉毛紧皱:“也没什么,只是末将感觉他那双眼睛……很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