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皖垂着眼:“我和父亲说,以后都不放纸鸢了。”
见苏皖态度坚决,墨音咬了咬唇,只好招呼余下的婢仆将那几箱纸鸢拉出去院外。
“等会再烧,先替我看看膝盖吧。”苏皖直觉膝盖如针扎,阵阵揪心。
墨音连忙扶着她坐到床上,小心翼翼撩开她的层层覆盖的裙摆,当素白裤腿缓缓卷起,露出膝盖上两道扎眼的青紫时,墨音惊呼一声,捂着嘴又低低啜泣起来。
苏皖早已料想到自己膝盖上的模样,想她从小娇养惯了,皮肉和那白瓷一样无暇脆弱,跪久了自然是这个结果。
她安慰墨音:“有这会子哭的功夫,还是快帮我处理一下吧。”
墨音点点头,胡乱抹了一把脸,“是、是,墨音不哭、不哭了。”
她拧干一条热绸帕,撒了点药油在上面后,又仔细抹匀每一处,这才一边给苏皖的膝盖吹气,一边敷了上去。
热毛巾一烫,苏皖这才觉出痛,倒吸一口凉气,双眉微蹙。
墨音眸子里滴溜溜打转着水雾,“小姐忍忍,墨音再轻一些。”
她捏着绸帕,细细揉苏皖的膝盖。
“上头叫婢子洒了化瘀的药油,要细细揉进肌肤里才会见好,虽然刚开始疼,但后头会觉得很舒服的,而且都是上好的药,见效很快,隔天走路定不会疼。”
苏皖很快发觉,膝盖果然没那么难受了,反而有一股热乎乎的劲儿钻进去。
“谢谢你,墨音。”
墨音摇摇头,缄默不语,“小姐和婢子之间说这些话干嘛?”
“墨音。”
苏皖见她心绪不佳,“何必拖着其他人陪我一起跪,回头药油都分大家一些,别让我这个做主子的平白被记上一笔。”
“婢子只是觉得,小姐平日里待我们都好,大家都愿意的,小姐不要担心。”
苏皖盯着墨音低垂的脑袋,“我不在,你是掌事大婢女,愿不愿意的,天知道。”
墨音又沉默了,苏皖见状,叹息一声:“你这样,日后我怎放心带你入宫伴我?”
这句话管用,墨音立刻抬头,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小姐,您真要嫁去宫里?”
“不是我要,是我必须这么做。”
苏皖与她四目相对,眸子里死气沉沉。
墨音没忍住,趴在苏皖腿上,哭道:“小姐,这太委屈了。”
后宫凶险万分,东宫太子更是出了名的狂妄成性,她家小姐这般谪仙的佳人,怎能被这样送进去磋磨?!
委屈?
苏皖想,既然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又何必再细想什么委不委屈。
这次轮到苏皖无言,任由墨音帮自己敷药。
半个时辰过去,苏皖全无睡意,硬是让墨音扶着自己,走到院落里,差人架起火。
两三箱承载着纸鸢的大木箱被拖到苏皖眼前,苏皖冷冷地点头,火顺时就点燃了木箱。
夜色暮沉,纸鸢碰到火焰,瞬间片片相连,燃烧殆尽。
火光映照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媚。
“墨音,火一烧,全没了,你看看美不美?”
“小姐……”
“别说,什么都不要说。”
苏皖瞳孔里盛满了绚烂的火光,眼见飘散在地的灰烬,被风一刮,彻底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