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槿听到陈乐这般说,安慰道:“都过去了,也不是什么大事,现在大家不都好好的?”人家要帮忙是心意,没办成也不能因此怨恨对方,具体过程她并不知晓,单单论她这两句话,萧槿听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更提不上埋怨。
陈乐叹口气说:“也不是没办成,其实钱我当时借到了,我爸妈一听是你需要,加上我的担保,很痛快的就把钱给我,也没说要我找你要个欠条,只说你以后工作了再还。”
听到这里,萧槿一度以为原主拿到了拿到了那笔钱但是忘记还了,陈乐只是在找她要钱?
“那……”她正要仔细问一问,陈乐又说话了。
“但是那笔钱我当时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那个东西就剩下一个了,我怕再去就没有了……”陈乐说着说着眼眶发红,好似又回到了那个下午,若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绝对不会去买什么劳什子的口风琴,那东西一点都不重要。
为什么自己要那么愚蠢?
可能是事情过去太久了,也或许是这件事涉及的是原主,并不是穿越过来的她,萧槿听完并无什么特别的情绪,看她情绪略微激动,安慰她说:“你借的钱,你想买什么是你的权利,你当时应该还没来得及告诉我你借到了对吗?我都不知道,也称不上有什么遗憾,你既然过了这么多还记忆犹新,说明它像一根刺一样折磨了你很多年,它足够让你痛苦,我又怎么会过多的说什么。”按照原主的柔软性子,若是知道原委,应当也不会去责怪这个昔日的好友吧,有的人天生不会怨天尤人。
陈乐听完这番话越发觉得惭愧,“其实那个时候我不仅用了那笔钱,还没有解释那笔钱是我用了,他们一直以为你借了钱没还。”虽然后来她大学期间勤工俭学把这笔钱补上了,还是以萧槿的名义还的,但自那以后父母再也不允许她借钱给别人,显然是受她干的那件事影响的。
“都过去了。”萧槿看着眼眶发红的陈乐安慰她,要说有什么触动,并没有,好像在旁听别人的故事,哪怕涉及到原主。
陈乐点着头说:“知道你过的很好,比我想象中好太多太多,我真的很激动,在上海的时候就想要见你一面,又担心太过唐突,如今坐在你面前,说起从前我做的错事,就像一场梦一样不真实。”
“人都有犯错的时候,那个时候哪怕你帮我借到了学费,我也拿不出吃饭的粮食,无论如何都会退学的。”至于陈乐说的要用她的饭票,这又怎么是长久之计?
她说那番话的时候她相信是真心的,可实际操作起来很容易有其他的麻烦,而原主又怎会真的一直用好姐妹的饭票,一日三餐,一个学期,两个学期,加起来要吃多少顿饭,她清晰明白的计算过吗?
这不是一笔小数目,一腔热血无法维持下去的。
陈乐不住摇头,“我可以给你饭票,我当时真的想让你继续读下去,都怪我非要买什么口风琴,那把口风琴像是一个魔咒一样困扰着我,大学四年, 一次都不敢打开放口风琴的盒子,还要把它藏在柜子我看不到的地方,若是看到,心脏都忍不住发疼,真的对不起,如果我当时没有头脑发热,你一定能继续读下去的。”
萧槿想了想,按照原主的性子,这笔钱肯定不会接受的,她已经决定退学回家帮助家里,又怎会因为这笔学费就继续回去读,这样只会给家里造成很大的经济压力,吃饭都成问题了,萧槿柔声细语地安慰她说:“你要相信,当时你说的那番话一定是让我感动的,至于后面事情有没有成,我都不会怪你。”过去这么多年,她能重新站到‘原主’面前,把这桩心事说出来,并且道歉,也算鼓起了很大勇气。
萧槿分析这其中的问题后,根本不会有什么,你说帮我却毁了约的那种痛苦和纠结,也或许是因为她现在生活的很好,很难因为这种事去怨愤另一个人,那是很费神也没什么意思的举动。
旁人不知道她们在聊什么,看到陈乐拉着萧槿的手红着眼眶,直道,“看看这感情多好,这么多年不见,给陈乐激动的眼眶都都掉金豆子。”
“谁说不是,感情好,过了多少年也还是感情好,不生分的。”
这顿饭吃了很久,足足三个小时,等到大家陆续从酒楼出来,外面已经铺了一层层用雪花编织出来的白色毛毯,路上没有什么行人,因此毛毯看起来干净洁白,都不忍心踩上去了。
吴梦丽招呼骑摩托的同学戴好头盔和手套,没喝酒的送喝酒的同学回家,然后看着站在大门口的萧槿。
“你是怎么回,要不要安排个人送你。”话音刚落,听到萧槿指了指不远处的路边。
“我侄子过来接我,喏,车子在路边等着呢”说完询问吴梦丽如何回。
“陈卓一会骑摩托车过来载我,刚刚用公用电话打到家里,他应该也快到了。”
同学们陆续离开,吴梦丽又询问陈乐怎么走。
陈乐说:“我家就住在附近,不远,过个马路就到了,你们回去路上小心,有空常联系。”好似担心这次吃完饭就忙各自的,她特意跟还没走的女同学都说了几句常联系。
萧槿坐上小轿车离开后,吴梦丽的丈夫陈卓也骑着摩托车来到路边,招呼吴梦丽回去。
陆陆续续女同学都走完了,吴梦丽才坐上摩托车戴上手套对目送她的陈乐说:“你也赶紧回去吧,外面冷,你看这雪越来越大了。”
陈乐跟吴梦丽挥了挥手,一步步慢慢迎着风雪往家走。
她回去的时候,丈夫和儿子在午睡还没起,父母则在房间里聊天看电视,他们家客厅一个电视,卧室一个,因为父母喜欢躺在床上看电视,新电视放在客厅好看,旧电视机就放在卧室里看。
陈乐拍拍身上的积雪,换了鞋子把门关上,路过自己少女时期的小卧室时她脚步顿了顿,进去拿了一样东西后大步向父母的卧室走去。
他们午休刚起来没多久的样子,正坐在床上看电视剧,当年让她觉得高大威严的父母此时头上也有了白发,皱纹增多,日渐衰老。
她忽然来到卧室门口,夫妻俩都愣了一下。
“怎么了?”
老两口知道女儿去参加同学聚会了。
陈乐拿起手里的口风琴给父母看,“爸妈,你们知道这个吗?”
“口风琴,这不就是你那个同学送你的生日礼物?”陈乐不在家的时候,陈母收拾房间经常能从柜子里看到,看到后就给她摆在桌子上,只是每次女儿回家就会把这东西又重新放回柜子,好像怕见到似的,她一度以为女儿和对方闹掰了,所以不愿意再看到这件礼物。
陈乐摇摇头,非常认真且郑重地说:“那是骗你们的,你们还记得我上高中的时候跟你们用我同学的名义借了一笔钱吗?”
“你大学的时候,那个同学不就还给你了吗?”陈父语气纳闷。
“其实那笔钱被我花了,就是用来买了这个明星同款的口风琴,我瞒着你们说是同学借的,其实是我用了,让你们误会我这个同学品行不好,我今天见到她,心里很愧疚,以为大学的时候把钱还给你们就没事了,但我见到她才知道,说没事只是我掩耳盗铃,其实我很在意很在意,让你们误会她那么久,是我太坏了,我并不是你们眼中那个乐于助人帮助同学的好孩子。”陈乐早已为人母,她成熟理性,在同事眼里是业绩骨干,专业能力突出,可这一刻,她像是回到了十几岁的时候,面对诱惑,控制不住欲念,面对朋友痛苦又不安,无助的像个没人要的小孩。
说完这番话,她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她哭着说:“我一点都不好,你们总说我上学的时候喜欢帮助同学,是个性子很良善的女孩,很信任我说的话做的事,我一点都不好,我原本可以用那笔钱帮助她,但我没有,我自己把钱花了,还说是她借走了。”
看到女儿一脸痛苦和彷徨,陈母心疼地从床上下来,她披着衣服走过去将陈乐抱住说:“乖女,你当年要是说你喜欢这个口风琴,可以跟我还有你爸爸说,但是你以同学的名义借钱,就应该把这笔钱给她用,或许能够解她燃眉之急呢,但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今天也见到了她,有没有和她说这件事呢?”
陈乐趴在母亲的肩头,鼻音很重地说,“我做什么她都不生气,上学的时候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我和她说了,她说没事,并不在意,可我还是好愧疚,她越是不计较,我越觉得当年的自己太坏了,太坏了,辜负了她对我的信任。”
陈母继续安慰她,“你也说了,她是个好孩子,不跟你计较,肯定也不希望你一直为这件事伤心难过,如今你澄清了当年我们对她的误会,也和她道歉了,你就要振作起来,若是以后有机会弥补,再用其他方式补偿对方,她现在生活过的很苦吗?若是苦,送一些钱让她渡过难关也是可以的。”当年的女孩叫什么有了怎样的经历,这些陈家父母早已记不清也不知道,可想到女儿为此这么痛苦,也想做一些补救的方法,让她解开心结。
“她很好,她现在过的很好,她成了着名的大作家,翻译了国外名着,还会写小说,很受欢迎,生活优渥,她很好很好……”她忙不迭把自己知道的关于萧槿的现在说给父母听。
“哇,那很好啊,她果然很优秀,我都忘了她名字,可还记得你每天回家都跟我念叨她多么厉害,英语多么好,学习多么好,看来哪怕她后来退学了,遇到的难题也没有难倒她,她最终还是走出来了是吗?”
陈父略微寡言一些,从床上起来拿过纸巾递给妻子让她给女儿擦眼泪,在旁边也说了两句安慰的话。
“这件事你的确做错了,答应人家的事情没做到不说,自己贪了钱买了想要的东西且推到她身上,若是你十几岁这么处理完被我发现了,我一定会狠狠地教育你,让你长个记性,但现在你已经三十多岁,是孩子的母亲,我不可能再像教育小孩子那样教育你,我知道你心里有数,如今你们重逢,彼此都过的很好,她不跟你计较,你也要振作起来,以后的时间还长着,你们多多联系,若是她愿意,若是不愿意,最好不要过多的打扰对方,有时候你从她的口中听到了不计较,可后面疏远你,也是人家的权利。”让女儿做好心理准备。
“无论她怎样对我,我都接受,毕竟是我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