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光线让久不见光的眼睛睁开又闭上，然后再慢慢眯出一条缝。

等到眼睛适应了光，他才完全睁开来。

面前是它梦中见过无数次的脸，很熟悉，也很陌生，带着淡淡的惊讶。

他的手里还握着方才下意识抓住的手，手腕很细，肌肤光滑，不是男子的手。

他用了好一会才确定这里是他的寝殿重华殿，眼前的女子是他想见不敢见的人。

这一切，竟不是梦，他心想。

直到再三确认后，他嘴角掀开笑容，声音因为久未说话显得十分沙哑:

“是你？”他说。

并不清亮的声音传来，沙哑的，有些像细小沙石被车轮碾压，又像干涸已久的沙漠突然流过大水，沙子跟水的声音混合在一起。

这声音并不好听，传入耳膜落在心间让人有种烦躁感，一如现在被他紧盯着的桃夭的心绪。

一抬头，对上他不加掩饰的目光，桃夭本是不耐的脸上蹙起眉头。

他醒了！

她不高兴吗？好像不是。那她高兴吗？似乎也不是。

这一刻心中万千思绪涌来，很复杂。

不过他开口后，桃夭渐渐找回自己的位置，目光冷了下来，脸也高傲的半抬起来，语气讽刺:

“没想到你竟然还有醒来的一天，真是出乎我的预料。”

言外之意，她盼他长眠下去，再不醒来。

一旁的薛烁早就喜上眉梢，那兴奋的模样，要不是周华辰就在他怀中，他恐怕会立刻来个熊抱。

方能表达他此时无以言表的喜悦心情。

“皇上，您终于醒了，真是太好了。”

这个耿直的少年，憋了半天才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周华辰转头看了他一眼，复又看向桃夭，依旧笑着:“对不起，我又让你失望了。”

嚯的一下从他的床边站起，方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被他抓在手里。

桃夭不满的用力一扯，挣脱开他，漠然道:“何止是失望，我都后悔没在你的药里做下手脚，竟让你这个活死人一般的人又醒了过来。”

她的话说得不留情面，算得上很难听，连一贯不说话的薛烁和流月都变了脸色。

前者是生气，后者是担忧。

只有周华辰本人始终笑眯眯的，对这样的话半点不在意。

他这份天家的威严，竟然这样好冒犯。

桃夭最看不惯的，就是他这幅笑着的模样，他做了什么也好，别人做了什么也好，他都全然不在意一样。

“既然皇上醒了，就请自己把药喝了吧。”

将药碗冷冷的递了过去，桃夭转过头去不看他。

“我来。”薛烁伸过手想接过，周华辰拦下了他。

他道:“有始便有终，既然一开始是你准备给我喂药，这会何不劳烦你喂完。”

有始便有终，这样的话，他也敢说出口？

桃夭居高临下的低头看他，拿着药碗，表情戏睨:“皇上当真要我继续，需知我可不是你后宫里温柔可人的小宫妃，做不到细致体贴，怕惊扰圣驾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