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供使臣暂居的皇家驿馆掌起了灯。
紫衣银冠的少年郎坐在一张精致梨花木的桌案前,秀气的眉头深锁。
“三殿下,您当真要在这懿都多呆两日吗?”一侍卫打扮的男子问。
“嗯,本王不能就这般回去,再待两日,想办法见长乐公主一面。”
他本是想着宴席过后去会会这一位公主殿下的,没想到他的手下打听到公主约了人,他也不好扰了别人的私事,便先走了。父尊命他此行要给长乐公主留下个好印象,可他今日与那丫头唯一的交集便是在宴席上碰了个照面,这能算好印象吗?
姜适苦笑,谁能想到今日横出来一位裴将军,将风头都抢尽了。而且,貌似他跟公主很熟?
姜适心中纳闷,花容国的公主,连他都第一次见,可她怎会结识祁安国的将军?那裴现常年在外征战,又哪来的功夫与别国的女子交集?
“殿下可是紧张那裴将军与长乐公主的关系?“林越问,话刚出口,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又忙道:
“属下意思是那裴现不过是一个臣子罢了,就算入了公主青眼,也不会有什么!”
姜适抬眸看了一眼这人,眉心蹙得更紧,林越却丝毫不知道自己哪里没有说对,挠了挠头。
“你先退下吧,此事就这么定了,明日本王会修书一封向父尊禀明。”
姜适淡淡地说,语气不容置疑。
林越望了眼前的少年郎一眼,却道:“殿下想要在懿都多待两日,君上那边自是好说,只是两日一到您必须得及时走了!”
他国使臣在懿都呆久了终究会引人起疑,那便不是小事了!况且殿下还是东启的三王子,更要避嫌了。
“嗯,此事本王自有思量!”
“是!”林越拱手退下了。
摘星殿,素白花瓣随风卷落,铺洒在庭前,伴着枝叶间泻下的银色光辉,静谧而柔和。
花未眠回了摘星殿之后卸掉了一身繁琐,此时正穿着一袭素色纱袍,靠在摇摇晃晃的藤摇椅上。她闭着眼,不由得想起今日宫中发生的事来。
今日他邀请裴现一同献艺,绝不是兴致使然,殊不知,在前世的多少个夜里,她与他,便是这般和着月色,焚香,弹琴,舞剑。那一曲琵琶曲,她不知弹了多少次,他亦不知舞了多少回合。
可自己明明是不喜欢弹琴的,她总说弹琴伤手,她不喜自己的手生出一丁点儿茧子,只是在那偶然的一个晚上之后,她开始贪恋与他在一起的每一晚,贪恋每一次心惊胆战的相约。
她为他迷上了抚琴,也迷上了焚香。
花未眠怎么也没有想到,裴现有一天会用她亲手制的引魂香来对付她,会亲手毁了她的一切,还在城墙之上给了她一箭穿心的痛快。
她唇边露出一抹妖异的笑,眼中渐渐迷蒙,泛着点点清露。
她今天离他那样近,那样近,恶心得让她差一点没能将戏演下去。回殿之后,她在浴池里泡了整整一个时辰,将浑身上下搓洗了一遍又一遍,她绝不让她的身上留下任何关于他的气息!
花未眠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连阿瑾走到身边都未察觉,直到感觉到身上落下薄薄一物。
阿瑾一惊,手上动作一滞。
“殿下,是奴婢吵醒您了吗?”阿瑾轻声问,满眼都是懊悔。
“无事,我就阖了下眼!”
阿瑾这才松了一口气,“夜里凉,奴婢给您盖一张薄毯子!”
“嗯!”
说话间,花未眠望向庭中那一棵茂盛的海棠树,忽然心神一动。
“阿瑾,明日差人在这树上挂一个秋千吧!”
阿瑾略有些诧异,“您喜欢秋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