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仲明即使不信,但他此刻只能听之任之,现如今几乎等于被软禁在船上。
“几天后能到朝鲜?”方凯问了船上的舵手,老舵手经验丰富,给登州水师开了半辈子的船,自然熟悉附近的海域,而朝鲜和山东的半岛仅仅对海相望。
“明天寅时左右。”老舵手有些受宠若惊,毕竟他自己只是船上的水手,难听一点,只是个奴工而已,大明水师的地位自从郑和下西洋结束后就一直没高过,更别说船上的杂役。
“能到朝鲜那个港口?”
“义州。”
方凯本身打算在定州上岸,只是相比较定州,义州港对于这些登州水师来说熟悉一些,前些年东江总兵毛文龙在后金袭扰的时候,物资和兵丁都是由登州送往朝鲜,地点也在义州。
船上的这几天本来是难得可以闲暇下来的时间,这阵子一直马不停蹄的忙里忙外的方凯完全可以稍事休息一下,到了朝鲜后再做准备。
如今每天没事做,闲下来的方凯只得找一些能做的事情,才算觉得没那么空虚。
难道是自己上一世坐了太久的办公室,现如今就要补回来?
方凯苦笑着,兴许这一世注定的劳碌命,躲也躲不掉!
在离义州不足半天的海路中还是遇到了些麻烦,一艘福船的吃水位太深,接近朝鲜的陆地后因为退潮被搁浅在那,除非是第二天的涨潮,不然不可能拖曳的出来。
方凯这次不再让李焦留下来,虽然刘四的身手更好一些,但方凯并不打算将刘四当做护卫来用,本身自己身边人才就少,用来独当一面的几乎没有。
拐带来的耿仲明算半个,怕是忠诚度为零,除非哪天孔有德也无家可归的,自己的实力又强大到一定地步,他还有可能归附,孙家三兄弟是耿仲明送的,自由都不敢给,更别说拿来用,现下最放心反倒是西芒一群人,这些西洋人只注重口袋的钱,宗教赋予的职业道德可以很长时间让方凯放心使用,但显然并不趁手。
忠心的人才还是在于自己培养,这才是方凯放开刘四来处理这次的突发事件,能力往往在这种事上更容易增长。
在义州上岸后,耿仲明总算松了一口气,义州属于朝鲜的平安道,名义上依旧属于朝鲜的领土,只是城中的大明子民占了六成,本来还驻扎着东江军的兵马,直到皇太极即汗王位后,大阿哥阿敏,岳托,济尔哈朗领兵逼得朝鲜定下城下之盟,义州才开始驻扎后金兵马,人数不多,真正的满清鞑子只有一百人和一个牛录额真。
进了义州城只有方凯和耿仲明,普鲁士人约瑟夫跟来的结果就是所有的西洋人全都跟了出来,这下方凯即使想低调也不可能,又有耿仲明拍着胸口肯定义州庶尹和他关系很铁,绝对会隐瞒他们的形迹
方凯虽然半信半疑,可耿仲明一副笃定的模样,现在不信也没办法,要不然人生地不熟,方凯连义州府都进不去。
“吃饭,吃饭。”耿仲明进了城心也定了下来,他的目的也达到了,至少在朝鲜不用在山东一样小心翼翼,指不定哪天官兵杀过来就得人头落地。
要不然在登州耿仲明早就闹腾起来,就算留不住方凯,那好歹也能让自己跑掉,就是那时候不管怎么跑都得在山东待着。
“这也叫饭?”方凯用筷子捡起一块肉沫,撇撇嘴,吃这个他宁愿去吃菜叶,也就朝鲜这么个地方想学中华上国,什么都学,饮食也学,偏偏还学得不伦不类,从进入义州开始看到的和山东的登州没两样,跑腿的小厮,招揽生意的青楼,卖烧饼的武二郎,从头到尾和登州没什么区别。
就算义州城里六成的人是大明百姓,其余四成那也是朝鲜人,只能是这些高丽棒子学习上国文化太彻底,回头抢夺起来也称心应手。
难不成这些高丽棒子现在就有先见之明?给以后子孙的厚颜无耻做足了铺垫!
肉沫难以下咽,方凯吃了几口就不吃了,耿仲明一边吃,而方凯一边嘿嘿的冷笑,看的耿仲明全身发麻。
“方老弟,你这是什么意思,就算急着去见义州庶尹,那也得先填饱肚子。”
和方凯熟悉后自然不用方先生的叫,兄弟相称在耿仲明看来习以为常。
“不是人吃的我当然不吃,而且也没急着去找义州庶尹,只是这趟来朝鲜,你耿仲明算是逃出牢笼了。”方凯满是嘲讽的望着耿仲明,如果他一开始还不明白为什么耿仲明事事忍让,在船上两天更是窝在船仓里都不冒头,这个时候他要再不明白那就是头蠢猪。
耿仲明本来就想跑,离登州那地头远远的,至于方凯带上他到朝鲜,与其说是带着他过来假冒明朝特使,在耿仲明看来其实是逃脱山东那场困局。
他比孔有德,李九成都聪明得多,在大明的腹地山东闹事,闹的再大总有哪天也得给灭了,然后怎么办?投靠女真人?不到最后耿仲明也不想走那一步,方凯的到来正好给了他契机。
所以刚到了朝鲜耿仲明就一脸的轻松,甚至还有心请方凯吃上一顿便饭。
“方老弟,话不要这么说。”耿仲明也不发火,笑呵呵的拿起酒杯敬了方凯一杯,方凯不得不应酬了喝了下去。
“孔大哥也是因为一众兄弟都寄托他身上,这才无法脱身,此番我又是奉命出使朝鲜,除了朝廷的圣旨,什么都有。”
耿仲明说的话也没错,只是这话隐隐间有威胁方凯的意思,我耿仲明答应你在朝鲜应酬好,假冒朝廷特使的事说到做到,可如果出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