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杰怪笑道：“见你刚回来就往外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当然得跟过来看看。嘿嘿！小兄弟你好，我就是徐杰，叫我老徐好了，他们都习惯这么叫我。”

黄振风点头道：“我是黄振风。”

“方凯。”

方凯还礼道，脸上冷漠渐渐化开。

经过一夜长谈，方凯对冬雨三人的了解又加深了一层。由于他们在战场上相互配合，出生入死，所以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这让方凯在“死役营”第一次感受到温暖。

但令冬雨三人惊讶的是，经过深谈，他们发现方凯对战场的认识，一点都不比他们生疏，甚至在排兵布阵上更是远胜他们。

不过冬雨三人毕竟参加过无数次杀阵，在战场上的实战技巧更是让方凯受益不浅。若说厉云以前传授的是经验，那在冬雨三人身上，他却学到更多实际的东西。

翌日。

数千囚犯站在营地中央的空地上，眼神中满是疲惫，但他们挺拔的身躯告诉着别人，他们还活着。

方凯等人虽然一夜没有休息，但他们却显得精神翼翼。

等人都集合完毕后，营卫长才慢悠悠地走出来道：“现在清理人数！大家开始报到”

经过一番清点后，方凯骇然发现，原本出发的七千多人，一仗下来，死了近两千人，而重伤不治的两百多人全被坑杀。如此大的死亡率、如此残忍的手段，难怪从来没有人活着离开这“死役营”。

清点完毕后，营卫长笑吟吟的道：“还不错，才死两千人不到，看来大家都很努力啊，哈哈哈”

笑声过后，营卫长接着道：“今天大家回去准备准备，明天大军就到了，嘿嘿！那时候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不知道又有几个人能活下来。好了，解散回营，明天辰时集合。”

回到营帐后，方凯并没有休息，而是一边修炼，一边静静思考昨日战场上领悟的刀法

经过脑海中的回忆、理解和整理，方凯觉得，昨日所创的刀法并不能算是一套完整的刀法，或许把它当作刀法中的一招更为恰当。如果自己能把几个动作变化着使出来，里面再融入一些连贯的动作，也许能创出更多的招式，到那时，这才算一套完整的刀法，心中越想就越觉得兴奋。

其实他并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早已经超出武林的禁忌。武功在传承中随意的改变，是武林中的大忌。因为在江湖中，门派偏见尤为恶劣，若是偷学别派武功或是随意的串改本派的武功招式，轻则逐出师门，重则废其武功，惩罚可谓相当的严厉。不过还是有少部份人独立于门派体系之外，他们取长补短，自成一派，甚至成为一代奇侠。

方凯从小便没接触过武功，自然不受江湖惯性的约束，所以思维开阔没有羁绊。再加上他那坚实的身体基础，自然很容易便成功，当然，若是失败，付出的代价则是生命。

“咚…咚…咚”

雷鼓响起，“死役营”五千多人快速地集合到营地中央，真正的战斗就要开始了。

沙城关外五十里，浩浩荡荡的三十万大明军队向着沙城进军，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则是余梁率领的“死役营”。后面则是大明正规军，领头之人便是这次征战的主帅莫征。

“攻城！”一声令下，“死役营”的人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杀啊！”

叛军不甘示弱，打开城门迎了上去。

“冲啊”

战场上，两片黑压压的人流撞在了一起。没有任何战术，没有任何取巧的撕杀，简单却血腥

战场上的杀气，伴随着无数兵器的撞击声不断上升。沙城关外，五里之内，整片土地都被染成了红色，沙地上残肢断臂，像是在描绘着一幅绚丽而惨烈的画面。

无数生命的逝去仿佛滑过的流沙般淡泊，一片死气直冲云霄。天地间只听到无数愤怒的吼叫与哀鸣。

染血红尘刀不停，轮回杀劫天地间

冲入战场那刻，方凯突然想起厉云告诉他的一句话，“战场之上，有敌无我，生死杀斗，天命莫由。”可真的能做到吗？方凯心中不禁暗问自己。

战场之中，方凯心中有些烦躁，只是一味的抵挡，左右闪避。虽然双刀紧握手中，但他却始终没有出手杀过一人。

避开一刀，接着又是一刀面对周围数不清的敌人，方凯的步伐越来越沉重。

“天可杀，地可杀，天地万物皆可杀！”

也许是战场上的杀气感染着方凯的心，也许是一次小小的意外。就在他转身的瞬间，手中的刀自然的举了起来，然后随意的挥出，接着一个小卒便倒在血泊之中。

看着血泊中的人，方凯愣住了。“我杀人了！”这一刻周围的一切仿佛静止了，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那么清晰、那么沉重。

天地间仿佛只听见自己的呼吸，方凯突然间感到一阵恐惧，那种寂静仿佛黑暗笼罩着自己，不停吞噬着心中那一点点光亮的地方最后只剩下无尽空洞

杀人毕竟不是件快乐的事，没有谁天生便喜欢以杀戮为生。所以人们杀人之后，往往会出现迷茫，甚至是精神崩溃。

方凯这样的情况可为十分危险，若他不能从黑暗之中挣脱出来，那他将会被生死所束缚，精神崩溃，成为一具行尸走肉，永远沉入在地狱的杀戮之中。

但方凯毕竟不同于常人，他有着强大的精神力和一颗坚毅的心，怎么可能轻易的迷失自己。更何况，他对天道之境的感悟早已让自己的心灵，从生死间超脱出来。只因为方凯从未杀过人，所以才会一时迷惘而已。仅仅刹那之间，心中的黑暗尽退

“苍松之下坐观天，忘尽世间千百年！”生死之间的顿悟，让方凯仿佛回到日日陪伴苍松的日子，虽然孤独，心中却一片宁静空明，忘记了生与死，忘记了天与地，仿佛只有自己的存在

像是过了许久，又像是时间停住一般。回过神后方凯突然发现，小卒仍安静的躺在血泊之中，周围还在不停地撕杀。这时他才醒悟过来，明白刚才发生的一切，其实只不过是自己一念之间

经过这次杀劫的洗礼，方凯的内心坚如磐石。对于生死，看的更加透彻对于杀人，心中此时在无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