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出手拍了拍巧荷的肩膀:“想哭就哭出来吧。”
话音刚落,巧荷就抱着我的腿哭了出来。眼泪浸湿了我的裤腿,我也没有动,也没有安慰巧荷。
这是她父母的事情,是家事,我只能帮衬,不能插手。碰到这样的父母,要么狠心,要么就只能自己修行了。
半晌巧荷才抬起头,抽抽搭搭的说着话:“当~当初小姐好心~没让奴婢签~签死契。奴婢的身契是活契,他们~他们~竟然要把奴婢嫁给一四十二岁的老汉。奴婢~听说他打死了自己三个妻子了,那老汉是老汝阳公的舅子,官府奈何不了他。”
她刚要说什么便又哭了出来:“奴婢的哥哥,他简直不是人。他!他竟然,让奴婢到了岁数,出府以后。让奴婢去青楼卖上一阵子,再嫁给那老汉!”
我双手紧握,左手盖上右手,用左手大拇指点着右手的掌心。努力克制住呼吸,尽量克制住冲动,不让巧荷看出端倪。
巧荷擦了擦眼泪,苦笑着说:“奴婢真是的,小姐今年不过十岁。奴婢跟小姐说这些,小姐也不懂。”说罢刚要收拾着残局,又哭了起来。
我看着巧荷的模样,想了上辈子这些不曾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这丫头是怎么自己扛过来的。那个时候巧荷到了年龄便出府嫁人了,等我当上皇后的时候,巧荷说思念在一起的日子要进宫服侍我。
那时皇上刚登基,宫里还是自己的人才会放心,自然是同意的。巧荷第一次进宫穿的衣服还算光鲜,就是身上有一些伤痕。
她当时说进宫之前,一激动不小心从马车上摔了下来,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如今想来,那些伤痕怎么可能是摔伤?都是一些鞭痕。当时我还记得,有一次不小心看到了巧荷的后背的伤痕。巧荷说是摔伤留下的痕迹,去不掉了。
当时只顾着跟妍妃斗法,赏赐了玉痕膏便不了了之了。上辈子,若是如现在这般早些发现,那巧荷是不是不用受那么多苦了?
我瞬间感觉鼻子不透气,用嘴呼出一口气:“巧荷,若是让你逃离你的母家。此生跟他们都不再有关联,你可愿?”
巧荷立马跪下磕头:“小姐,奴婢愿意。小姐,您看,奴婢...”她说罢开始解开衣袍,外衣一脱,只见后背处的白色里衣已经有些鲜红色。
她没有全脱,只是让我看着后背。那渗透里衣,流出来的鲜红色,可想而知里衣下面是何景象了。
我捂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只见她撸起袖子,又挽起裤腿:“小姐,奴婢每次见那黑心的夫妻,他们便使劲的掐着奴婢。”
只见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大腿小腿处也是青一块紫一块。她此时竟发出笑声:“他们也知道不能在明显处对我动手,只能在这看不见的地方下此狠手。”
我抑制住眼泪掉落下来的冲动:“此事巧竹可知?”
巧荷立马跪着往前爬了几步,连忙磕头:“小姐,您不要怪巧竹。是,巧竹和奴婢住在一起,巧竹只知道一点。小姐,是奴婢,是奴婢用性命威胁不让巧竹说的。奴婢这一身伤,若是没有巧竹的药,怕是早就被其他人发现了。小姐,不关巧竹的事情,小姐要是责罚,就责罚奴婢吧。”
我看着如此为她人着想的巧菊,没忍住泪水掉落出来。我一哭,巧荷看见立马又跪着向前蹭了蹭,拿出手帕轻轻擦着我的泪水:“小姐,是奴婢的错。是奴婢让小姐哭了,小姐不哭了好不好?”
我任由巧荷给我擦着眼泪,我不敢去触摸巧荷的身体,刚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疼不疼?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
巧荷泪水顺着脸颊流下,她使劲摇着头:“小姐,不哭了,奴婢不疼。奴婢不值得,奴婢贱命烂命一条,怎值得小姐为奴婢而哭。”
我捂住她的嘴,一下抱住她的头拥入我的怀里,泪珠大颗大颗的掉在巧荷的头发上:“是我不好,没能发现,让你白白受了这么久的苦。”
巧荷听到这话语的一瞬间,瞬间抱着我大声哭了起来,她一声一声的哭着宣泄着。心中那被早就冰封的内心,也在此刻慢慢的溶解。
这哭声之大,找来了在旁边弄着膳食的巧菊。巧菊立马进来探查什么情况,进门就看到巧荷脱得只剩下里衣,抱着小姐二人痛哭不止。
机智过人的巧菊此时也乱了手脚,不明白这眼前,究竟是怎么回事。直到巧荷哭累了,微弱的喘息着。她没有声音,只抱紧我。
巧菊过来,不敢触碰巧荷只能轻声呼唤:“巧荷?”
看着巧荷没有反应便抬头望着我:“小姐?这是怎么了?”
我快速说了前因后果,巧菊紧握着双拳:“怎的有如此黑心的父母,还有巧荷的哥哥,这种人真该下油锅!”
我示意巧菊小些声音:“巧荷应该是睡着了,你去把巧竹叫来,先把巧荷弄回屋子去。切记不要伤了她的后背,在把巧梅叫过来,我们商量下如何让巧荷逃离这狼窝。”
两人要拉开巧荷,发现巧荷抱住我的手,握的紧紧的。两人用力也掰不开,没办法只能叫来巧梅,三人一起。
直到三人累的满头大汗,才摇摇头说道:“小姐,奴婢们弄不开巧荷。”
我挥了挥手:“罢了,就这样说吧,小声些就是了。”
巧菊沉思了一会:“小姐,可有法子给巧荷弄成死契?”
巧竹打断:“之前奴婢和巧荷不是未曾想过这个问题,可是我朝律法,未婚子女还是要赡养父母的。就算是婚配了,那一对狠心的父母,想必也会去闹的。有几家经得住闹腾,就算受得住,也定是家宅不宁的。”
巧梅紧握着手,抬头发现巧菊巧竹看着自己:“你们知道,我们四个里头我最笨的。”说罢求救的目光望向我:“小姐,奴婢没辙。”
我看着巧荷,摸着巧荷的头发:“历朝历代不说以仁孝为主,也是为次的。前朝有一官员,因从小父母虐待,当官后,父母更是仗着官员的势,欺男霸女。那官员也是明理的,大义灭亲还平民百姓个公道。”
“此事闹到当时的先帝爷哪里去了,官员们说此人心狠手辣,对自己父母都尚且如此,又如何能效忠朝廷?先帝爷也无法只能扒了他的官衣。”
巧梅脸皱成了包子:“小姐,奴婢虽识字,但奴婢真听不懂啊!”
巧菊没理巧梅:“小姐,父母既然不能剥离,那就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巧梅看着巧菊,往后退了退。想了想,暗自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惹巧菊了,这也太吓人了。
巧竹看着巧菊:“不可,那不就成巧荷的杀父母仇人了吗?人活着,一直折磨着定是盼着他们死的。但凡,人死了,那就只记得他们的好了。若是如此。不但容易背上官司,还容易让小姐,留把柄在别人手里。再者,巧荷也不可在用了,谁知什么时候她忽然为父母长兄报仇?”
巧菊盯着巧荷的后背:“那你说怎么办?难不成就眼睁睁的看着巧荷如此?让这些人肆意的虐待巧荷?”
我叹了口气:“巧梅,你让你哥哥去找个无儿无女的老妇人。租个房子,显的富贵一些,在让这老妇人去巧荷家附近寻找适龄儿女。”
巧竹眼神一亮:“对呀,小姐聪慧。奴婢怎么没想到呢,圣上登记颁发的律例。若是三十以上无儿无女便可过继宗族子嗣。若是五十以上无儿无女便可过继别家成人子嗣为自己养老送终!”
三人兴奋的对视着,巧梅也开心的说着:“奴婢马上去叫哥哥处理此事。”
我叫住巧梅:“切记,万不可特意而为之。只需在村子里张贴榜单,说是只想寻个有眼缘的。但凡是来参与者,没人都赠予五个铜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