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妈都没了,家里头也没个大人管教,刺儿头一个。”
一戴眼镜的瘦巴老头,亦步亦趋的跟在男人身侧。
离的老远,用胳膊肘挡着手,悄悄朝秦山一指。
此人正是算盘精阎埠贵。
他有句口头禅: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要受穷。
这算计的,除了钱财,还有平日里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但凡涉及到利弊,他都要思忖权衡一番。
就拿今儿来说。
身为三大爷,阎埠贵是有责任第一时间站出来,制止矛盾进一步激化的。
可他却一直神隐,硬是等到了保卫处的同志来,才迟迟露面。
这原因嘛,不外乎有二。
一是见秦山真下狠手,刘胖子去劝架,一言不合,就挨一大耳刮子,他哪能还往枪口上撞?
二是这事吧,自个儿也捞不着半点好处,没必要去趟浑水。
再说,那秦山又是个小混混,整日里招猫逗狗,游手好闲的,这号人可不好得罪。
万一让记恨上,要是他往自家煤核上撒尿呢?要是他拿火柴棒堵自家锁眼儿呢?
这不纯属没事儿找不痛快嘛!
这么一琢磨,阎埠贵立刻挂起和善的表情,朝秦山招招手。
“山子,这位是保卫处的李干事。”
“有啥矛盾,心平气和的跟李干事说。”
“你也老大不小了,搁保卫处同志面前,可不许犯浑,听见没?”
阎埠贵是小学老师,四舍五入一下,也能算个知识分子,正经的说起话来,还是有分寸的。
起码不招人烦。
秦山收起了脸上的痞笑和一身玩世不恭的匪气。
微微挺直脊背,看向身穿灰色中山装的男人。
这人三十左右的年纪,方脸寸头,皮肤黝黑发亮,一双虎目炯炯如炬,也正犀利的盯着自己。
二人目光触碰。
一个刚正严肃,不怒自威。
一个泰然自若,不退不避。
“秦山。”男人站定,眼神中带着强烈的审视意味。
这种充满压迫感的视线,若是原主那毛头小子,或许招架不住。
但如今的秦山,已今非昔比。
“李干事,你好。”秦山对他礼貌的点了下头,态度不亢不卑,不带半分心虚露怯。
这倒让李干事有些意外了。
冷厉的目光在他脸上停了片刻,才环视向四周,开口说道:
“瞧着你年纪不大,胆子倒不小啊!”
“打人行凶,打的还是院里管事大爷!”
“你知不知道,这是在犯罪?”
秦山却连眼皮都没带眨一下的,直接干脆利索的承认,“人是我打的。”
“但事出有因,说起来,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就连报保卫处,也都是我让刘海中去报的。”
“只不过在态度上,可能有一点点的激烈…”
好嘛!
还是头回听见有人能把抽大耳刮子说的这么清新脱俗的。
李干事两条粗眉微不可见的皱了下。
但见秦山如此坦坦荡荡、不遮不掩的,他难免在心里给这件事儿打了个问号。
或许,真的是另有隐情?
“好,既然事出有因。”
“那你就跟我说说,到底是什么事、什么因!”
“今天你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李干事双手背在身后,浑厚的声音陡然一沉。
只是,这话还没说完。
就见一披头散发、状若癫狂的老妇飞扑上前,一把抱住了他的双腿。
“领导——”
“你可得替我们孤儿寡母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