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次事情以后阿豪整个人就变沉默了,尤其是第二天预备队前去接应的时候。
看到幸存下来的队伍里自己班的弟兄一个都没有就更寡言少语了。
外出巡逻的时候张云龙也不再叫他,他自己也不主动提,只是按部就班的站岗放哨。
排什么班他都没意见,明岗暗哨也都去,再没喊过苦叫过累,偶尔和自己的同年兵说说话。
再后来等到他的家乡石庄市沦陷的消息传过来之后就彻底沉默了。
张云龙也曾给他做过思想工作,但谈心谈话的效果并不好。
问过医院的心理医生,得知是受到剧烈刺-激之后留下的创伤后遗症,没办法,只能等他自己走出阴影。
而且除了他以外,有好多战士的家乡都沦陷了,又能有哪个人没有失去亲人?
大家都很压抑,也就没人再关注王文豪了。
从回忆中醒过来的张云龙看着面前的床铺和床上躺着的年轻人。
走上前去掀开了盖在年轻人头上的白床单,仔细地看着自己手下弟兄的遗容。
王文豪的嘴角微翘,似在微笑,面容安详,身上穿着洁白的水兵服,水兵帽放在胸前。
张云龙忽然发现他们好久都没有穿过常服了,没想到再看到自己的兵穿水兵服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
张云龙摸了摸上衣兜,掏出了一盒皱巴巴的红金龙和打火机,抽出一根捋了捋。
点着后深吸了一口,把烟小心地放在了王文豪的床头,带上作训帽,立正,整理着装。
面向王文豪的遗体庄重地敬礼、礼毕,把床单重新盖到王文豪的面上。
默默地站在一边看着那只烟直到燃尽,将烟头掐灭,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出门前的一刻,张云龙淡淡地说了句:“孬种!”
张云龙走出房间后就看到杨继宇和高彦坤站在离房间不远的楼梯口,便走了过去。
他没问程文圣去了哪里,这个时间他应该在站暗哨。
就算自己班的弟兄出了事,也不能丢下哨位。
现在人少枪多,一个萝卜一个坑,哨位排好了就算天塌下来也得站完,真的是哨位就是战场,执勤就是战斗。
看到自己的班长出来了,杨继宇从口袋里掏出了烟盒,抽了一只递给班长,却没再给自己抽一根。
张云龙看了看杨继宇没说话,把自己的烟掏了出来,撕开烟盒,里面还剩五根,给杨继宇和高彦坤一人递了一只。
高彦坤犹豫了一下接了过去,杨继宇点燃打火机,给班长和自己点上,又把打火机凑到高彦坤嘴边。
高彦坤笨拙地点着烟,吸了一口,呛鼻的烟雾让他忍不住咳了出来,又吸了一口,忍住胸腔里的那股辛辣,憋了一会又吐了出来。
张云龙等高彦坤把气喘匀了才开口问道:“什么时候发现的?”
杨继宇回答道:“是今天饭前集-合的时候发现阿豪没到,阿坤去宿舍叫他没找到人,后来大家一起找,最后是指导员在包房里找到的,割脉,当时喊他就没反应。”
“等医院的丁院长赶过来的时候确定人已经不行了,没留遗书,在口袋里发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战友们对不起我要回家了,再没别的话。”
高彦坤补充道:“是包长杰班长带着我和继宇给阿豪净的身穿的军装,完事后包班长连饭都没吃就去接你的哨了。”
张云龙听完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烟盒递给高彦坤说道:“等包子下哨了把这两根烟给他,就说算我感谢他,晚上的泡面你领了也给他送过去,你俩先在这守着,我去找政委。”
交代完后,张云龙回宿舍拿了个不锈钢饭盒朝食堂走去,打了满满一饭盒水饺,边吃边往办公楼走去。
张云龙知道他要保持体力,后面还不知道有啥事呢。
等走到政委办公室门口时,张云龙把空的饭盒往走廊窗台上一放,用袖子抹了把嘴就抬手敲门大喊道:“报告!”
“进来!”
门后传来了政委特有的中年男声,推开门张云龙也没废话,站到政委办公桌前立正敬礼。
“政委,这次的亡人事件我负主要责任,是我没有重视班里战士的思想工作,明知道王文豪有心理问题却没有及时谈心谈话和心理疏导,最终导致悲剧发生,我负责的班级本来人就少还造成了非战斗减员,请组织对我的失职行为进行处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