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宝顶,凤凰涅盘。”一个优雅的声音穿透了瑞博的耳膜,这声音忽远忽近,忽大忽小。有一刹那瑞博甚至以为这声音就在自己耳边。他回过头,却只有狂热的信徒。
“你们有何所求,有何所想,有何所祈。”
高位截瘫头上戴着法轮,他慷慨激昂说道:“我是一个安东塔斯老兵,在开拓中挨了一发炮弹,成为高位截瘫。但自从我皈依了璀璨星河,天父的爱让我充满力量。神子亲临普迦授业,这是何等荣幸,我愿意肉身饲鹰,成为十字星的一束光芒。”
“须弥芥子,璀璨星河!”教徒们齐声赞美。
瞎子是个小女孩,她手里拿着个海螺,颤颤巍巍地说:“我来自比邻星,年幼的辐射灼瞎了我的双眼。我的母亲告诉我,只要心存教诲,无边的黑暗中也会寻得光明。我已做好准备,妙善珞珈,舍生取义。”
“须弥芥子,璀璨星河!”教徒们高声盛赞。
癌症晚期是个老头,轮椅边挂着金刚法杵。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是来自克雷戈(诺玛运输大本营),一个搞物流的本分商人。时间在我的体内篆刻出一道道凹槽,我的结肠已经在癌细胞的侵蚀下腐朽。但我依然心系璀璨星河,屡次布施,贡献了我的家产。今天,我要沙门舍利,以示虔诚!”
“须弥芥子,璀璨星河!”教徒们的声音越来越大。
(肉身饲鹰,妙善珞珈,沙门舍利,都是佛教里自我牺牲的故事,作者按。)
瑞博还在不明所以,神龛中却伸出了一只手。那只手看不出男女,却犹如玉雕,虽没有佩戴装饰,但似乎超越万千珍宝。
“法轮倒悬,法杵及地,法螺常鸣。”优雅的声音再次传遍现场,宣布了三人的命运。瑞博只见那残废满脸兴奋,大声祈祷,但他的声音却被更加高昂的教徒欢呼所掩盖。那个癌症晚期瘫在轮椅上,脸上是万念俱灰的表情。而瞎了眼的小姑娘却不知所措,她站在中央,双手紧紧合十。
神龛中的手捏了个莲花法印,缓缓抬高,接着将手指一弹。瑞博只觉得一股无法触摸的力量穿心而过,恍惚间似乎听到如同星门启动般的轰鸣。
高位截瘫跌倒在地,瞳孔发散,脸上尽是狂喜。癌症晚期双手下垂,懊悔的头歪向一边,也没了气息。
只有那小姑娘,她微微地睁开了双眼。结膜的修复让泪水充盈,视神经的再次工作让她浑身战栗。
“光。。。是光。。。。我能看见了,我能看见了!”稚嫩的声音里是真挚的喜悦。
“须弥芥子!璀璨星河!”
“须弥芥子!璀璨星河!”
“须弥芥子!璀璨星河!”
现场的教徒们疯狂了,他们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小姑娘被众人簇拥着,在双手组成的海洋上掩面痛哭。人们忘却前世今生的烦恼与痛苦,争相触摸着如同来世的神迹。他们赞美着天父和神子,却毫不留意已经死去的两人。
瑞博已经傻了,眼前的一切已经远远超出他认知范围。一股寒意从脚底攀升到脑门,他的大脑甚至已经没有空闲去思考这里面可能的合理性。
疯狂的人们围绕着现成的“神迹”,大声祈祷,向瑞博无法理解的存在诉说心中的虔诚。整个弥撒宛如一个大型抽象艺术,用超越一切常理的力量,去演示一段肉眼可见的魔幻现实。
“这是合法的吗?那两个人死。。。死了?”瑞博震惊地问索瑞主教,后者双臂高呼,也在大声祈祷。
“凡事皆有代价,这三位‘普迦’都心存执念也自愿牺牲,但其中只有一个能获得神赐。戴法轮的老兵是天生的狂信徒,早已置生死度外。他的家人也会因为他的牺牲获得教团和社区的优待。佩法杵的商人,动机不纯且燃灯枯尽,神赐不会浪费在这种人身上。而持海螺的小姑娘,虔诚之心如同白纸。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她也获得了天父的青睐。”
“拿两个人的命换一个人的未来?嗯?这对吗???”瑞博有些头晕目眩,他从未听过有如此超越常理的手段。潜意识里,一股大祸临头的直觉在颅内徘徊。他现在就想跑,可是腿就像灌了铅,迈不开步子。
就在这时,神龛里的存在似乎察觉到什么。那只碧玉般的手缓缓抬起,指了个方向。
葱葱玉指正对着瑞博自己。
索瑞主教拍了拍发愣的瑞博说:“轮到你了,瑞博。别让神子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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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张的瑞博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而在他头顶800公里的罗安区,另一团火焰也即将点燃。这团火焰包含着各种情绪和诉求,在矛盾,利益和仇恨中熊熊燃烧。
在413年安东塔斯城上演的重重巨幕中,瑞博只是一个旁观者。但这一切只是开始,他最终也要点燃一团更加疯狂和致命的火焰,这团火焰将以光速穿越各个星门,屠戮所有旧势力。并在不属于他本意的阴差阳错下,用黑暗与绝望席卷着整个拉格朗日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