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要不是将军手下留情了,只怕我已经趴在地上了。”
“嗯?”可戈被他盯得有些不舒服,但方才几下劈砍实在是让他浑身清爽,随即点了点头道:“没事的话,先下去吧,时间紧任务重,我没时间耗。”
“将军还缺人吗?”兰斯突然一问。
“缺什么?”
“就是,我……我想跟您学刀!”
此话一出,周围众人一阵惊呼,有人顿时紧张了起来,尤其是阿勒斯兰部的青年们,他们之中也是有很多人想要跟随可戈学习刀法和兵法的。
可戈虽然是塔索台部的族人,但他深受汗王信任,又是具有统领铁游骑资格的将军,这也使得他在阿勒斯兰部的地位极高,除了一些上了年纪的老顽固以外,几乎所有阿勒斯兰的青年都对这位汗王武士敬重有加,甚至将其视为奋斗目标。
“我的刀你学不来。”可戈摇摇头。
“为…为什么?”兰斯涨红了脸,众目睽睽下被拒绝换谁来都会觉得有些羞愧。
“你能判断我的动作?”可戈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不能啊。”兰斯愣了一愣。
“那你为什么要退两步?”
“因为……”兰斯停顿了一下,犹豫着该不该说出自己的秘密,最后还是扯了个谎道:“因为我感觉您要攻我的肋部和左翼,但我来不及防了,所以就……退了两步。”
兰斯的尾音有些低,显得尤为局促。因为他不是躲避,而是后退,后退二字在比斗中出现往往不是特别光彩,力量的比拼才是对彼此最大的敬意,哈鲁如此,帕苏里也是如此。
所以哪怕他们连可戈的第二招都没接下也没有人嘲笑他们,因为他们没有一步是向后的。
“感觉?你这个感觉……”可戈眉头一皱,话音突然一止,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单单凭借感觉就能判断对手的进攻方向,可戈从军二十年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事情。
“你之后要是有时间就去鹰翼帐里练练。”可戈来了兴趣,“报我的名。”
“多谢可戈将军!”兰斯大喜,鹰翼帐是铁游骑中的预备军之一,虽然是预备役,但其战斗力仍要强过大多数部族的本部军。
可戈的话无异于给了兰斯希望和动力,在此之前兰斯也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他连忙补行一礼,“将军,那我就先下去了?”
“嗯。”可戈点点头,脑海里还在回忆着兰斯方才那两步,无论如何解释仍然觉得匪夷所思。
大多数人在战斗中无非是凭借着两种东西,经验和反应。
经验,更多体现的是攻势的连贯性,一击未中便能判断出下一击的最佳位置。
反应,则体现在格挡和闪躲,每一次攻击都是有迹可循的,或通过对手肌肉的变化,又或是眼神,以此来判断对手进攻的位置,故而,反应快慢也决定了在打斗时防守的强度。
经验和反应的完美结合,就是从多个细微变化中迅速作出判断,以此做出最佳应对。
至于感觉这种东西,到了战场上,命只有一条,把命交托在虚无缥缈的东西上,那只会是死路一条。
人群依然嘈杂。
有人在听到可戈将军问询兰斯的步伐后开始讨论起了这个事,也有人在相互推演彼此上场后将会面对的情况,甚至还有人不满于可戈较真的劲,因为他们是来娶汗王的女儿,而不是可戈的女儿。
过了一会,可戈突然回过神来,却没见有人迈进鼓圈。
“人呢?”可戈皱着眉头,对此状有些不满。
汗王选婿是要挑草原上的英雄,而这些英雄们现在连一个小小的战场都不敢上,哪里还有半点蛮族的气魄。
他的声音不大,可牧人们从近到远一下子都压低了声音。
无人回应,但这也怨不得他们。
剩下的人中,大都是实力不如哈鲁和帕苏里的。上场的四个人中,两个年轻的军中好手连三个来回都没走完,一个当场被打昏厥,还有一个刀都被劈裂了。有这样的前车之鉴,不免让后人不安。
“试试?”鼓圈外有人怂恿。
“算了,再看一下吧。”
“不敢上啊?”
“废什么话,上肯定要上,但……真得再看一看,现在上去没底气啊。”
听着叽叽喳喳的声音,可戈不耐烦了。
“再没个能喘气的,老子走了!”话音未落,可戈就要挤向人堆。
“等等!”突然,有人高喊。
广场上的声音突然停了一拍,就连鼓手也是如此,大桘仿佛刻意漏了一下击,所有人齐刷刷看向一处。
“嗯?”可戈回身,看向人群中出来的人。
“布兰戈德部,姆卜沙!”
只一句话,可戈就做出了判断。这家伙有运气的功底,善于运气者在战斗时要比常人冲得更凶更猛,气力消耗得更少。
“是布兰戈德部的人!”人群中有人惊呼道。
“让开,我看看,东边的牧人长什么样?”
哦?是布兰戈德的人吗?
可戈反应了过来,不由地暗暗回忆自己遇到过的布兰戈德族人,但他却对姆卜沙这个名字完全没有印象。
“可戈将军。”姆卜沙弯腰,然后起身。
“来吧。”可戈没有多想,对于布兰戈德部,他很少与其打交道。
布兰戈德部也是草原六部之一,地处草原最东边,再过一点就是东野山脉,那是草原的边界,听说再往东就是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地域遥远,布兰戈德部与其他五部联系较少,只有在草原大会时他们的主君才会来到伊姆鄂草原,其他时候大多是派使者前来。
不远处,阿努拉望着广场中央姆卜沙的身影,忽然觉得这个从小玩到大的好友有些陌生,或者说是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姆卜沙如果赢了……肯定不会继续当自己的伴当武士,不对,只能是伴当,自己没有资格赋予姆卜沙武士的名头。
他的情绪有些低落。
好友已经向前走去,只有自己仍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