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抑的气氛凝固在二十四街,打破这种僵局的是赤蒙兽的嘶吼声。
看着那群向这边缓缓行来的伏魔者,饶是在中原西南域称王称霸的重明骑兵,脸上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他们是西南方最强大的兵种,走在任何地方都会受到最高规格的礼待,然而伏魔者地位比他们还高,权力比他们还大,战力比他们还强。
因为伏魔者来自那个最神圣也最神秘的圣域。
在伏魔者面前,重明骑兵没有任何自傲的资本。
伏魔者是中原的统治者和守护者,管辖中原百国,即便重明皇室也要对伏魔者礼让有加。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那年轻人古凌可不久前刚见过,胸前徽章上有一道七彩条纹,不是别人,而是伏魔少帅文渊。
他看着街上紧张的情形,不紧不慢来到古凌可面前,笑道:“小兄弟,你的处境好像有点不太妙啊?”
古凌可两眼一翻,狠狠白了文渊一眼,心想自己怎么这么晦气?
上次见文渊的时候碰到了尸煞,这次见文渊的时候又被重明骑兵骚扰。
他不觉撇撇嘴,没好气地说道:“要你管!”
文渊哈哈笑了,目光这才移到左翔身上,上下打量一番后,坐在赤蒙兽上笑道:“一介平民,怎么会惹到皇子殿下?”
左翔眼瞳微缩,他很清楚文渊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份,却没有先向他问安,而是先跟古凌可打起了招呼。
对他来说,这是一种不敬,此时文渊又连赤蒙兽都不下,这口气他怎么忍得下来?
左翔敢这样想,离左翔最近的一位侍卫队长可不敢这样想。
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位伏魔少帅,这种人他们怎么敢得罪?
得罪了这种人,意味着挑衅来自圣域的权力,即使文渊不杀他,回去后,他也很难向重明国君交待。
他使了个眼神,周围重明骑兵立即放下弓弩,驾马朝后退了三步,给伏魔者让出了道路。
这一动,倒让左翔生出了很大意见。
他本就对文渊不满,现在更是怒火中烧,冷冷说道:“这是我跟他的事。”
“确实如此,不过皇子殿下如果不分青红皂白草菅人命,恐怕会影响殿下在国君心中的形象。”文渊不咸不淡地说道。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说出来的话让周围侍卫十分不安。
众人皆知左翔是重明国君最宠爱的皇子,如果因一个古凌可失掉在国君心中的地位,那将是多惨痛的代价?
他们这些左翔身边的近身侍卫又会落个怎样的下场?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如春风般在二十四街响了起来:“小可,姑母要我们回去,说有重要的事情找你。”
那是一个清脆的声音,如泉水敲打在石块上,很好听,很平静,似乎能够抚平一切愤怒与不满。
说话的是一个十二岁少女,肌肤晶莹光滑,洁白如玉,一头青丝乌黑发亮,一袭青衣,浑身上下散发着清新脱俗的气质,不是别人,正是梓琳。
看到梓琳那一刻,左翔不由呆了。
饶是重明国佳丽无数,他也从没见过如此仙姿玉色的身影。
直到今天,他才明白九天仙女下凡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他正了正衣冠,正打算向梓琳打招呼,白衣少年已经先他一步对梓琳拱手行礼,文质彬彬地说道:“在下冷岩,来自雪原极寒宫,敢问姑娘芳名?”
听闻此话,不少人脸上充满了诧异。
中原以北是一片成年累积的一望无际的雪原,在那片雪原上有一座巨城,名叫寒城。
这座城以招揽天下群雄出名,凡是在雪原上叫得出名的强者,都会收到这座城的请帖。
这座城内门客万千,修行者无数,很多在雪原响当当的人物都栖身于此。
这座城内,有一座俯瞰四方的宫殿,名为极寒宫。
这是寒城最高的建筑物,也是寒城附近千里内最高的建筑物。
住在这座殿里的并非寒城城主,也不是什么皇亲国戚,而是一群不谙世事的孩子。
这些不是普通孩子,这些孩子全是雪原上最优秀的后代,是天才中的天才,是寒城的未来,是万里雪原的未来。
这座宫殿拥有无数真心的拥护者,无数强者整日守在宫外,一守就是数十上百年。
没人想到这个名叫冷岩的白衣少年居然来自极寒宫。
很多人心想怪不得冷岩年纪轻轻就步入了上灵境,怪不得冷岩能匹敌重明皇室最优秀的皇子,怪不得冷岩能将风雪剑用得如此高妙。
周围投向冷岩的目光充满了敬畏和震撼,充满了羡慕与眼红,比看左翔时流露的目光更殷切。
只是梓琳没什么反应,古凌可也没什么反应。
梓琳没反应,说明她对冷岩没有兴趣;
古凌可没反应,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极寒宫是个什么玩意。
左翔幸灾乐祸地笑了笑,向前一步,正打算跟梓琳套近乎,古凌可已经拉起梓琳向远处走去。
他赶紧追了上去,冲着梓琳的背影叫道:“我是来自重明国的左翔,姑娘芳名……哎,姑娘,姑娘,别急着走啊……”
二十四街旁边一家客栈里,一扇微掩的窗前站着一个身穿黑袍的男人。
男人四十多岁,留着浓密的串脸胡,左眼到下巴处有一道可怕的伤痕,像是刀伤,又像被什么爪子抓出来的伤痕,仿佛一条蜈蚣趴在他脸上,丑陋又瘆人。
男人目光平静地看着古凌可和梓琳离开的身影,站在窗后的身影逐渐虚化,渐渐融进了空气中。
酉时三刻,太阳西斜,城门很快就会关闭。
这个时间段进出城的人比清晨多得多,士农工商,三教九流,由于火域的缘故,平日里见不到的人这个时候特别多。
熙攘的官道上,一名老者赶着一辆车慢悠悠地向前走着。
老者年纪很大,头发花白一片,穿着很朴素的褐色布衣,腰间挂着一只葫芦,也不知里面装的是酒还是什么东西,懒洋洋地靠在破旧的车厢上,半眯双眼,若不是偶尔睁那么一下眼睛,很多人肯定认为老者睡着了。
拉车的不是马匹,而是一头毛驴。
那驴也不知活了多少岁月,一双眼睛混浊得仿佛雨天地面上积的一洼泥水,不过身上的毛如丝绸般光滑,走起路来格外有精神。
京城前骑行兽各式各样,这样一头驴车在车水马龙的官道上显得十分普通,除了偶尔有人朝半睡半醒的老者瞅上一眼外,几乎没人关注这辆驴车。
驴子踏着轻快的蹄子停在城门外,直到这时,布衣老者才睁开眼睛,从车厢上直起了身子。
他瞅着城门上方那几个字,慢吞吞地说道:“微澜城,总算到了啊。”
梓琳叫古凌可回去是因为柳家来了一位客人。
对于这位客人,柳家不止三门大开,而且府内所有人全部站在门口迎接,就连柳家一位近百年没露过面的长老也不例外,可见柳家对这位客人的重视程度有多大。
古凌可见迎宾的规格如此高时很吃惊,他在柳家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没见柳家出动过这等规模迎接客人,心里对那位将要到访的神秘客人十分好奇。
不多时,探子骑马飞奔而来,带回了客人即将到来的消息。
百息后,街道那头果然出现了人影,只不过出现的人让古凌可十分吃惊。
那是一群伏魔者,骑着赤蒙兽,从街道那头缓缓行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胸前佩戴的伏魔徽章上铭有两道七彩条纹。
男人名叫铁律,一位大名鼎鼎的伏魔中帅。
铁律身旁跟着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少年,不苟言笑,像是一尊木雕一样,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不过警惕地盯着周围,眼里充满了戒备。
这些伏魔者在离柳家众人三十米的地方全部随铁律下赤蒙兽走了过来。
看着表情严肃的铁律,古凌可在梓琳耳边轻声问道:“这些伏魔者怎么会来柳家?”
梓琳像看着白痴一样看着古凌可,她来柳家才几天,古凌可居然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