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春苗不知道自己听到林昌恒这句话时候的心情是怎样的,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母亲让她给林昌恒跪下,她便不假思索,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林昌恒大惊,他连忙拉住了方春苗的双手,把她拉了起来,可是他手上的钱却撒了一地。
林昌恒却也不去管那些钱,他怕自己松了手,方春苗还会跪下,就把方春苗的手攥得紧紧的,方春苗的脸上都一片飞红了,他还没觉察到。
方春苗看到母亲脸上异样的神情,她羞得满脸通红,便用力挣扎着,想要将手抽回来,这一下林昌恒才察觉到不妥,连忙松开了方春苗的手,方春苗就势蹲下,去捡那些钱,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林昌恒此时才感觉到刚才自己抓着方春苗的手时的那种美妙的感觉,那真叫一个肤如凝脂啊,不过现在也不是让他回味的时间,为了掩饰,他也赶忙蹲了下去,去捡地上的钱,却不防跟方春苗捡到了同一张钱,两人的手又碰到了一起,顿时两人都像是碰到了一块火炭一样,把手缩了回去。
就这样,两人把地上的钱都捡了起来,林昌恒把手里那十几张钞票递给了方春苗,然后慌慌张张地对李秀兰道:“秀兰大婶,那我就先走了。”
他也不管李秀兰在自己身后喊着“小林干部”,便出门骑上车,飞也似地走了。
李秀兰看着女儿盯着林昌恒的背影时的痴痴神态,不禁笑着叫了一声:“都走远了,还看呢。”
方春苗连忙也是慌慌张张地收回了眼神,假装低头数起了钱,就二十几张钞票,她愣是数了三遍才数清楚:“妈,总共是两千五百块钱。”
李秀兰的眼睛湿润了:“春苗啊,你爸有救了。”
林昌恒骑着车去了栗山村的邻村平山村,一路上,他都慌慌张张的,这让他有点好笑,好歹今天是做好事呢,怎么这么不中用?
不过,慌张归慌张,他的心里也很高兴,因为他觉得自己把一个女孩子从火坑里面拯救出来了,这真的是让他有一种巨大的成就感。
同时,他也觉得自己心里好受了一些,昨天跟石磊的对话,一直让他心里堵得慌,明明知道不对的事情,他却无法对人言说,这让他有一种负罪感,现在他做的事情,就让他有了一种赎罪的感觉。
就这样,林昌恒在林泉乡跑了几天,跑了不少村,了解到了不少情况,看到了不少农村的苦难,他连自己的星期天都牺牲了,没回家,也没休息,不过他人年轻,也不觉得累,就是打电话回家的时候母亲和大姐会埋怨他几句,怎么工作得连家都不回了。
洪胜利又找林昌恒写了一次材料,不过林昌恒心中有了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他就没自己写,而是教洪胜利写,洪胜利倒也愿意,他也不能每次都找林昌恒写啊,能够自己学会是最好的。
这些天林昌恒反复思考着石磊那天对他说的话,倒也想通了不少,再没有把提留统筹的事情捅上去的想法了,是啊,他才来不到一个月,就发现了这个问题,难道其他干部都是傻子,都看不出这个问题?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去揭露这个问题,这本身就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他如果把这个问题捅上去的话,估计问题是解决不了的,相反他这个提出问题的人可能被解决掉,至少是得罪了几乎所有的干部,现在他要做的是帮老百姓们做点好事,提高他们的收入,这才是治本之法,以现在的收入,就算一分钱提留统筹不收,他们也富裕不起来啊。
林昌恒也下了决心,一定要努力进步,等到自己进步到一个足够高的高度的时候,也许就有改变这些的能力了。
想通了这些之后,林昌恒也就强忍着心中的不适,教洪胜利怎么抓亮点,怎么用春秋笔法,把一件本来不怎么样的事情写得天花乱坠,比如乡领导思想僵化,改革的步伐不大,像算盘珠子一样拨一下动一下,就可以写成是坚决执行上级领导的指示,绝不逾矩,要是在工作中犯了什么错误,那当然就可以写成是锐意改革,想要自己趟出一条出路,只不过是在改革的过程当中交了一些学费,改革嘛,总要允许人犯错是不是?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在所难免的。
总之,不管是什么事情,都是可以找到一些亮点的,只要鼓吹这些亮点,再多说一些上级领导的好话,上级领导看了这样的材料,心里都会高兴。
当然,吹也要有技巧,像那种毫无技术含量的硬吹,领导看了也会心烦,有技巧的吹,没有吹嘘痕迹的吹,自然的吹,这就要靠写文章的文笔和方法了,这个还需要洪胜利好好学,不是一天两天能学得会的。
林昌恒又找出了王勃的《滕王阁序》给洪胜利看,不过以洪胜利的文化水平,根本看不懂这篇全文用典的天下第一骈文,林昌恒便一一给他讲解,让他知道,怎样才算吹得精彩,吹出水平,吹出高度,吹得满座绝倒,吹得流芳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