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仔细地想来,或许从一开始,就是李川骗了元宁,那一日元宁定然是在训斥李川收受大臣贿赂的事情,可是察觉到了她在旁边,就立即改口说了个不相干的事情。
后来元宁觉得这件事情不小,所以不能够这样放任李川,想要给他一些警告,这才告诉了她,让她关李川几天,让李川受一些教训。
可是谁知道李川被关起来之后竟然还能够跑到边塞。
所以这其中,到底是谁在参与?
她亲自下的命令,要将李川关起来,那么谁能够有那个胆子违背她的命令,尤其是放李川到边塞?
李川是公公,而且他走的还是官道,所以路上,那些官员们都看到他了。
可是却没有人拦住。
说起来这可能是因为他带着那道假圣旨的缘故。
可是就算是这样,那这消息也不该那样密不透风,所以一定是有人做了些什么。
如此一想,那其中的猫腻可就大了。
能够这样控制她的国家的官员,什么样的人能有这样的本事?
“朱大人以为这次的事情是谁参与了?”名微木看着朱希仪问道。
“想来,必定是有内贼,只不过需要时间去细细的查,当然虽然需要时间,可是也要快一些,否则那人恐怕也会像李川一样逃到留焱去。”
名微木点点头。
散朝之后,名微木出了朝堂,走到了自己的寝殿。
这几日她的头有些不舒服。
她忽然的想起了前几日。
那时候李川在她身边伺候,在她的屋子里面点了香。
这小子确实很机灵,知道她不喜欢浓重的香味,于是点的是香味很淡的香。
名微木闻着也觉得舒服,于是就没有多说话。
可是似乎是从李川走了之后,大概是边境事发的时候,她渐渐地觉得头有些疼,像是脑袋里面有一只虫在蠕动。
她想起以前听贺兰红浅说当初名倾澜的母亲,也就是先皇后当初也是在留焱的蛮荒之地找来的蛊虫。
而如今李川串通留焱,所以,该不会是李川也用了蛊虫放到了她的身上吧。
名微木只听贺兰红浅说过,毕竟她也不是当初的名微木,所以蛊虫长什么样子,她也不知道,发作起来是什么样子她更是不知道。
可是随着她头中的疼痛开始隐隐出现,她忽然有些担忧。
毕竟这种猜测不是没有可能。
擒贼先擒王,虽然她这个王影响力没有那么大,可是对于留焱来说足够了。
到时候她冷不丁死了,留焱有的是机会到处闹腾。
不久之后,名微木听到外面有声音。
元宁在外面道:“陛下,元宁求见。”
名微木的头痛微微好了些,起了身朝着门口道:“进来。”
元宁走了进来,轻轻地关了门,而后跪在地上。
“陛下,元宁有罪,请陛下治罪!”他跪在地上,脸上露出惭愧的神色。
这还是名微木第一次见到元宁的脸上露出这样的神色来。
从前的元宁,有时候脸上是深不可测的面无表情,有时候是装傻的笑意,可是这种表情,名微木倒是第一次看到。
“你何罪之有?”名微木坐在床上看着元宁淡淡道。
“李川是奴才的手下,奴才没有仔细地监管李川,使得他造成这般巨大的祸乱来,实在是该死!”
听说男人被施了宫刑之后,声音会变得十分的细,可是元宁的声音倒是还算正常,此时他这般慷慨陈词,名微木竟然有些动容。
她确实没有把事情牵扯到元宁这里。
其实她假设过元宁其实知道李川的事情。
他可能知道李川骗他说自己收受大臣的贿赂,可是他决定告诉她这件事情,把李川囚禁起来,就自以为遏制了事情的发生。
然而之后李川逃狱,他定然是不知道的。
所以她想清楚之后没有想过向元宁问罪。
虽然不知道元宁的立场是什么样子的,可是此时元宁效忠于她,她便没有理由治罪。尤其还是没有来由的罪。
“李川之事,与你无关,更何况任由你人脉有多广,可是应该也不会有胆子敢串通留焱。下去吧,若是有心,帮我查查李川那几日的动向,他是你的手下,想必你也会比旁人要留心一些。”
元宁于是不再多说,默默地退下了。
不久之后,查到了关于和李川串通的那几个大臣。
有几个已经偷偷地逃到了留焱,而另外几个以为自己装的很隐秘,于是继续在朝堂中做暗线,但是没有想到最后还是被发现了。
说起来这还有元宁的很大一部分功劳,毕竟他这名夏王城第一太监大总管不是白当的。
没有用多久,他便循着蛛丝马迹找到了一些线索,而后提供给大臣们去查,果然得到了结果。
名倾澜回来的那一天,王城的百姓们都出来迎接。
名微木穿着一袭红黑长袍,在望北楼设了宴席等着他来。
不管名倾澜如何,但是这次他确实建立了战功,她要是不设宴席,会被那些大臣们说道,而且百姓们也会议论纷纷。
虽说这一次是留焱惹出来的幺蛾子,可是名微木却觉得名倾澜这几年似乎在不断地收服人心。
所谓君舟民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虽然此时她这皇位是先皇亲口传的,可是谁的身上真正的流着皇室的血,天下人清楚的很。
名微木想来,这一次不仅是留焱对她的一个警告,更是名倾澜对她的一个警告。
望北楼有七层,名微木在顶层设置了宴席,站在此处,能够看到整个偌大的名夏王城。
下面行人来来往往,有的还驻足在望北楼下面仰望。
名微木站在那里,忽然想起来那一夜和南骞在长廊上的对话。
关于什么意中人的事情,回到长朔之后,她渐渐地忘记了,可是她一直记得南骞的那句话,为人君主者,多为孤家寡人。
她想,或许某一刻,南骞也想要逃离那一座束缚他的王宫。
他虽然说若是他变成了平常人或许一切都会不同,可是她依旧觉得,南骞或许有想过。
南骞或许在梦里想过带着他的意中人离开那座王城,到一个没有那些难缠的大臣的地方,就算他不答应,可是他一直跟着他,或许有一天,他的心就为他打开了。
然而那终究是梦,是镜花水月,是一场虚无。
名微木想起前些日子下桃花雪的时候,她也是在这望北楼上。
那时候她看着头顶上的雪花渐渐地落下来,像是预见了某种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