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这趟青州还是没去成,顾氏忽然病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顾氏这一病就是十几日,昭君要照顾阿母,又要操持家里,一下子瘦了许多。
不过还好,顾氏身体底子养的不错,慢慢好了起来。
昭君这才松了一口气。
“阿母,今夜有灯会,我们一同去看,可好?”
闷了许久,昭君希望阿母能够出去走走,也开心一些。
顾氏靠在床上,摇了摇头,一场大病到底有些影响,昭君突然发现阿母发丝间似乎多了一根白发。
“阿母……”
“昭君快去吧,别让善见等久了,天凉,记得加件披风。”
“我记得了,那阿母你好好休息。”昭君为她掖了一下被角。
这才出门。
青黛拿来了一件银缎披风为她披上,厚厚的,领口镶了一圈雪白绒毛。行走间淡蓝色裙摆若隐若现,似水微漾,步步生莲,恍然若水中仙。
袁善见负手站在堂中,听见细微脚步声,转过头来,一时间竟看的痴了,哪还有半分气定神闲的模样。
昭君噗的一声笑了,桃花眸潋滟,眸光流转,无意而含情。
“袁善见,我美吗?”
“……你能不能有一点点女娘的含蓄?”
袁善见一脸正色,狐裘掩盖下的脖颈却红了一片。蔓延上了耳根。
口是心非。
昭君放过了他,两人往府门去,边走边随意闲聊。
“我们待会儿去哪?你今年还去田家酒楼猜灯谜吗?”
“不了,看一眼便知谜底,无趣的紧。”
他总是能用一种无比平淡的语气说出一些让人气急的话。
昭君都忍不住对那些白鹿山学子们心生同情,毕竟任谁绞尽脑汁想出题目,结果全被一个人轻而易举的解了,让灯会成为一个人的秀场,让他们被衬得如蠢牛木马,都会忍不住郁闷。
尤其这人没事干,年年去拆台,别人还不好驱赶,只能强笑着欢迎。
那一张张脸让昭君此刻想起来还忍不住想笑。
“今晚他们一定高兴极了,得弹冠相庆。”
送走了一个瘟神。
袁善见不置可否,出了府门上了马车,他坐在她对面,夜明珠晕出的光芒映照在两人身上,像渡上了一层柔光。
袁善见定定的看着她,看着看着便皱起了眉。
“为何这样看我?”昭君抚上自己的脸,不解道。
“何家是吃不起饭了吗?把你饿的瘦成这样。”
方才还不觉得,这一相对而坐,仔细一看,那张皎白的脸小了一圈,脸上以前还有好捏的软肉,如今都没了,少了几分娇憨,多了几分清丽婉约,精致昳丽的五官更加夺人心魂。
像是一块稀世美玉,打磨出了倾世的光华。
昭君放下手,随意道,“许是累瘦了吧!”
“累?”
“对啊,阿母病了,一应事务都是我,我才知道原来做一个主母原来这么累人,这么麻烦。”
昭君长叹了一声。
袁善见眉头一直未见舒展,“说你笨你还反驳,谁叫你事事亲力亲为,养那些管事又不是养着他们白吃饭,有些事放手让他们去做,你只需过目就可了。”
昭君重点歪了,“你怎知我事事亲力亲为了?”
“……”
他还知道更多。
看她做的很好,还以为她是游刃有余,没想到居然是勉力支撑。
“做不来的事情不要勉强自己,累就不要做了。”
“可阿母卧病在床,我不做谁来做?况且阿母说日后我嫁予你便是袁氏宗妇,这些事不会少,会更多。”
昭君捏着自己的指尖,纤浓的长睫似蝶翼,微微紧张。
“我在努力学了。”
“真的。”
袁善见望着她秋水一般明丽灵动的眸子,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让他连张口都似乎艰难起来。
记忆中的一幕幕如潮水一般翻涌,浮现在眼前。
……
“袁善见,我捡了一只小鸟,它像是受伤了。”
“所以?”
男孩漫不经心。
“我们救救它好不好,它在发抖。”女孩捧着一只灰雀。
他只看了一眼,便冰冷的下了论断。
“救不了,它会死。”
这种雀鸟一旦落入人手中,就会惊惧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