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陆兆国看守粮仓的弟弟陆兆安。
康瑞君带领十几位村里的女性完成了柏智麟交代的后勤工作。在伊始之初,她们在柏家大院西南角成扇形排开,摆放了很多大木盆,有的人压井打水,倒入木盆。有的洗碗,洗碟。有的择菜,洗菜。有的为杀了的鸡倒饬内脏。有的为死去的鱼除鳞,没死的还活蹦乱跳,杀鱼的女人用刀背把鱼拍晕,用刀背从头部开始斜向刮掉鱼鳞,背上的鱼鳞刮干净后又刮鱼肚子处的鱼鳞……康氏有条不紊的干着活,从不与任何人搭讪。除非有哪位男人亲自找到她说话,她也会礼貌的回答,尽自己的克制努力做到矜持。她心里特别清楚,有两双火辣火辣的眼一直在盯着自己。一双是陆兆鸿的,那双眼睛里充满说不完的话,充满对她的向往和依恋,充满对心隐隐的温暖和缠绵。一双是队长陆兆国神不守舍的眼神,充满占有欲与猥亵,好像眼中能冒出火来,马上就能把人的心灼伤。对这样的眼神康氏是不待见的,她从不去看他一眼,装作这个人在这个世界上不存在。
康氏领衔任务是对接锅上,依次排开的勺勺客,手中的勺子不停的抖动,抖出一道道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洗好了的各种菜品,各种碗碟总能供应上。康氏与众多姐妹的工作赢得勺勺客门的赞誉。
福娃也在忙碌的人群中,虽然还是那具强健的身躯,但脸上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活泛,取而代之的是脸皮紧绷,神色僵硬。对知事的工作安排总是慢了一拍,反应迟钝,显得十足的木讷。
康氏注意到福娃的变化,但内心里一片平静,没有了任何波澜,好像他福娃的任何事情都和自己无关了。
回仓席也是非常热闹的,勺勺客们做好正餐都各自回自己的家了。康氏带领姐妹们又做好剩余的菜,并端在桌上。本该好好的吃一顿,可是只?了两下,便没有了食欲,感觉十分的不适。看到在主家桌子上落座的陆兆鸿一眼后,向正在进行咥饭的姐妹们告别,就回到了村部的寝室,坐在床上傻愣。
村部的寂静与柏家大院的喧嚣成了鲜明的对比。康氏没有一声叹息,倾心的望向被褥,手抚摸了一下床铺,几缕青丝垂下,映衬她清瘦俊美的脸,一幅闺中思夫图就清晰地表现出来。
队长陆兆国看到康氏离席而去,便坐立不安起来,他发现主家一桌人都在尽情的说着话,没有人注意他,他便趁着酒性没有向同桌的任何人打招呼,便悄无声息的向村部疾走。
酒精的作用,他一身的躁热,没有任何的顾虑。出了村口,他便加速前进。好像前方有美人正在等着他,他急不可耐。
从伊始之初,柏智麟为了把迁陵的事办成母猪原最大的盛事,不遗余力用了全村柏陆两姓所有的劳力。但唯独没有找他陆兆国参与知事,而是在外面请了一位专业的。这让一队之长的陆兆国很是恼火。
更为恼火的,知事看到他的身板后,把他排在抬重一组。他气的脸铁青,回到家冲陆汤氏就是一阵怒吼。
陆汤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肯定是在外面不被人待见,回屋里冲婆娘发火。你想想当年你做的那些事,想建功建养猪场,一头猪没见,却把人家的祖坟给扒了!你想一想,你这是人干的事吗?如今人家妹夫兆鸿回来了,有人撑腰了,人家正眼也不看你哩,你这是活该,该有这样的下场,该有这样的报应。”
陆兆国狠狠的踢了一脚汤氏,汤氏斜着身子在床边哀嚎。
陆兆国转了几下眼珠,冷静了下来,极不情愿的回到柏家大院帮忙做事。他开始憎恨陆兆鸿,以前的敬畏在他的心中涤荡干净。如果不是你陆兆鸿,我怎么会不被柏智麟待见,他敢不待见。如果不是你陆兆鸿,康氏肯定早已得到手哩!哪有这样天天的煎熬,天天的相思。耳边回响的都是康氏的床第呓语!最可恨最可悲的是那个令她发出呓语的人不是自己,而是陆兆鸿。每每想到这,他的眼前就勾勒出一副场景,赤身裸体的陆兆鸿叼起赤身裸体的康氏,吻着不放,这一幕折磨的寝食难安,整个人像着了魔一样。闭上眼那个场景就会显现,吃饭那个场景也会出现,极大影响到汤氏,汤氏索性收拾碗筷,独善其身到小女儿梦燕的床铺上去睡……
村部很安静,只有康氏居住的窗户亮着灯光。陆兆国没有任何顾虑,酒精的使然,他无所顾忌地推门。
康氏没有从里面栓门,他一阵欣喜,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坐在床上的康氏。康氏马上警觉地站起:“你,你来这干啥哩?”
陆兆国随手关了门,表现的很猥琐:“我看你走哩,我就跟来哩。”
“我回来睡觉,你跟来干啥哩?”
陆兆国走近康氏:“我干啥哩?你难道不知道?我喜欢你当多年哩。”
康氏本能的往后退了两步,惊醒地看着陆兆国:“现在已经很晚了,你来这里是不正常的,请你出去。”
陆兆国走向康氏,双眼死死的盯着她:“我来干什么?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陆兆国一个趔趄,险些摔倒,然后站起身:“我喜欢你很多年哩,一直没有得到你哩,你可知,难道你不知道吗?”说着话,陆兆国整个身子倒向康氏。康氏一个闪身,陆兆国一个跄步倒在床铺上,床桄杵在胸部上,痛得他眦牙咧嘴。他努力站起身,直视康氏:“希望你识相点,母猪原上的女人,只要是我陆兆国看上的,没有人能逃脱我的手掌心。只要你今天从了我,从今往后,你让我下地狱我都干。”
陆兆国扑向康氏,康瑞君极力挣脱陆兆国的强力拥抱,站至一旁,开始气急:“陆兆国,你要尊重你自己,只有你尊重你自己,你已经欺负了我多年,你不要认为我好欺负,如果不是我看在是同一个村的份上,我早已对你不客气了。”
陆兆国笑了,毫不客气:“你能对我怎么样?你能奈我何?母猪原上没有人能奈我何。”说着话,陆兆国不顾一切的扑向康瑞君,嘴唇像公猪一样乱拱。康氏本能地拒止,双手不停地招架。来往之中头发凌乱,衣衫不整,体力渐渐不支。
陆兆国把手伸向康氏的衣襟,触及软绵绵、温热的胸部。康氏一瞬即过的颤栗过后马上像疯了一样,双手乱抓乱挠:“我和你拼了,我不允许你这样欺负我。”
于是,陆兆国的脸,发梢、耳际阵阵钻心的疼痛。
陆兆国并没有被这阵仗警醒反而以强制强力把康氏箍在怀里,康氏无法动弹,他心中急切地说:“你知我喜欢你很多年哩,今晚必须要有回报,你不能让我白白的等待。\"
说着话,陆兆国的手从康氏的裤带快速的伸向胯下。康氏本能的弯腰抓住鹿兆国的头发,:“你想干什么?如果你不尊重我,陆兆鸿不会饶过你。”
酒精的麻醉已经让陆兆国失去了理智,康氏在难以抑制之中艰难的抗拒着,一边拒绝又一边用眼神殷切的肯求:“如果你今天得成,陆兆鸿绝不会轻饶你。请你尊重我,纵使你有一万个本事今晚我也不会从你。因为我心里只有陆兆鸿,说白了,在这个世界上我只从陆兆鸿。在母猪原上,除了他,我不会从任何人。”
情急之下的康氏把陆兆国抓的脸上出了血痕。陆兆国哪管康氏那么多的话语,不管三七二十一,猛亲猛吻,狂妄的撕扯康氏的衣襟。你来我往,反抗与制止反抗,进攻与反进攻,康氏的头发更加蓬松,衣襟更加凌乱。陆兆国脸上的肌肉在抽搐,手上被抓的沁出了血。康氏斩钉截铁的说:“如果我今天从了你,我就不是母猪原上的人,我就是畜牲,是树上接的,是地上爬的。”
康瑞君双手向纺线机一样不停地旋转,挠呀,抓呀,撕呀,扯呀!陆兆国凭感觉反攻,逐渐占了上风,把康氏挤在墙角牢牢的抱住,非常不理智的说:“别想逃,逃不掉的,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趁康氏喘息之即,陆兆国用脸蹭康氏的脸,表现出亲呢的动作,双手不安分的试探。康氏一阵啰嗦,用力支开陆兆国。陆兆国并没有松手,两人呈喇叭口壮彼此瞪视,陆兆国来了个扫堂腿,只一下就把康氏的身姿倾斜,他趁势抱住她,把康氏压在地上……
就在康氏极力挣扎之际,陆兆国就要得逞之刻,背上冷不防被重重的踹了一脚,整个身子倒向一边。他恼羞成怒,翻身爬起来就要发威之际,他看到了三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来人不是别人,是世杰,文权和阳阳。踢他一脚的不是别人,而是康氏的儿子陆世杰。
世杰本能地用身体挡住母亲,让母亲穿好衣服,然后又狠狠的踹了一脚陆兆国。因为用力过猛,陆兆国被踹到墙角摔倒,头“砰”的一声响撞击在墙上。
他再次呲牙咧嘴,酒醒了一大半,茫然不知所措的看着来人。
陆世杰指着陆兆国:“你不是一个好东西,早盯着你哩。今天好了,你要为你的行为负责任。”
说完话,陆世杰拉着母亲的手走到门外,麻利的把门上了锁,叮嘱阳阳与文权,看守好陆兆国,一定不能让他跑了。自己一路小跑向镇上赶去。
起初,陆兆国从窗户内向外张望,后来才感知不妙,便用力的踹门,嚷嚷:“开门,开门。”
没人理他,陆兆国开始用力推拉门窗,以期拉开窗户逃跑。眼看窗户松动,陆兆国马上就可能跑掉,陆阳阳,文权情急之下从不远处的淘草缸里拿来捞草叉,对准陆兆国的手就是一阵乱拍乱打。
陆兆国只好收手,用期盼的眼神看着俩人:“求求你们了,放我出去吧,我可是一队之长,是你们的叔叔呀!”
阳阳朝陆兆国吐了一口唾沫:“你是谁的叔叔?猪狗不如的畜生,欺负我的婶娘,今天就该惩罚你,让你今后不要再做坏事。”
伟兆国怒目圆睁:“不知天高地厚的两个狗东西,等回我的侄儿们到了,看不打死你。”
阳阳挥起拳头:“天王老子来,我都不怕你,你犯了错,就应该受到惩罚。”
陆兆安一路快跑赶到村部,后面陆陆续续跟来众多侄儿,侄女们。陆正峰二话没说,走到门边就去踹,把门踢的“咚咚”响。文权与阳阳上前制止,被后面来的人推搡在一边。康氏上前制止,被推倒在地。咥回仓席的所有柏陆两姓的精壮劳力几乎全部赶到牛棚前面,黑压压一片。
陆兆鸿赶到,看到衣衫不整,长发凌乱的康氏后立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立马拨开众人挡住门,并大声呵斥:“我看谁敢再踹这扇门,这是公共财务,不允许任何人毁坏。”
陆兆国在屋内性急,已经顾不上任何脸面,他歇斯底里大嚷:“别听他的,别听他的,把我关在屋子里是非法拘禁,我要告他们,我要告他们。”
陆兆国的侄儿们潮水一般涌向门首,有直接破门而入之意。陆兆鸿把手伸开去拦,哪能拦得住,破门轻而易举就被推倒在地,“扑”的一声响,气流吹起地上的尘土溅了陆兆国一脸。尘土散去,除了眼已经看不到脸。
侄儿们蜂拥而入,就要把叔叔解救出去。
陆兆鸿这时挡住门首,挡助屋内人的去路:“在事情没有弄明白之前,陆兆国你不能走出这间屋子。”
陆兆国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到他的跟前,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有什么不明白的,我来视察牛棚,碰到康主任还没有睡,我们就开始唠嗑。唠着唠着她就吹灭了灯,我中了她的奸计,她把我反锁在屋里,我一个大老爷们,我愿意吗?我肯定不会愿意。”
陆兆鸿刚想说什么,康氏冲上前来,指着陆兆国:“你放屁,你哪句话说的是人话?你看我的门没有栓,进来就想好事。我不从,你就来硬的,你们看,”康氏把受伤流血的手伸出来让大家看:“这是他用力划伤的,陆兆国,你不是人,简直就是一个畜生。”
陆阳阳挺着单薄的身子凑上几步:“我亲眼所见,他扯下了婶娘的衣服,欲行不轨之事。”
文权站在身后附和:“我也看到了。”
陆兆国从鼻腔内“哼”了一声,轻蔑地看着康氏:“一个被多个男人睡过的破货,竟能当上我们村的妇女主任,不知羞耻,我都替你脸红。你是老黄瓜刷绿漆,装嫩。一个被人玩腻了的破鞋。”
“你,”康氏冲上去想痛打陆兆国,但看到他身后侄儿们成群站着,收回了手,看了陆兆鸿一眼后,极度委屈的哭了。
陆兆鸿听到陆兆国侮辱康氏的话语,如万箭穿心,这个受尽委屈的人可是自己心爱的人啊!他走进康氏温情地说:“不要哭了!”然后转向陆兆国:“你刚才所说的话是充满傲慢与偏见的,指桑骂槐不说,还具有极度攻击意味。我只强调一点,如果你今晚对康瑞君做了任何不雅的事,我陆兆鸿第一个不会饶过你,你肯定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陆兆国一改往日的彼恭彼敬,开始不把他放在眼里:“你没回来,我们母猪原什么事都没有,你一回来母猪原就不太平了,好好的家庭就被你拆散了。人老几辈子的祠堂没哩,被村里建学校哩!你说邪不邪乎!?”
柏智宸的媳妇汪氏与柏世俊,柏世卿,柏世豪也赶了过来,听到了对话的过程,城里人的眼睛是雪亮的,她无所顾忌的说:“歪脖子说话,嘴不对心。瞎子夹豆腐,不烂搞到烂。二十一天不出鸡,坏蛋。三角坟地,缺德。”
陆兆国满脸的不屑:“去,去,去,这里没有你的事,少插嘴。”
柏世俊往前一站,冷峻地看着陆兆国:“咋的?你以为这里是你家?小妈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陆兆国的侄子们齐身向前,把柏世俊挤后退一步,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一副要开打的阵势。柏世俊可是见过世面的人,并不为之所动,撸起袖子指着陆兆国的侄子们,像老师数落学生,用指头逐个点空前面的每一个人:“你们今天要是敢动我一根汗毛,我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你们见过驳壳枪吗?子弹只要一出,一颗就能结束你们的小命。不信邪的上来,看我怎么弄死你们。”柏世俊双手叉腰,一副傲视群雄的傲慢。
这时的陆兆国完全酒醒,被汪氏一阵嘲讽与讽刺后又被柏智宸的大儿子压制。他开始思忖如何脱身,老是这样下去,对自己绝对不利。他拨开人群就想消失在暗夜里,被阳阳飞跑给拽住:“做错了事还想跑,没门。”
陆兆国几次想挣脱,都被阳阳死死的拽住,一时脱不了身,急得额头冒汗。
陆兆国的侄儿们像鱼群一样游到阳阳身边,你推一把,他搡一下,又有人从背后踹他腰部。阳阳被踢倒在地,文权本能地去挡,去扶阳阳:“阳阳是我的兄弟,谁要是做对不起他的事,谁就是我这一生的仇人。”
陆兆国的侄儿们慢慢靠近陆阳阳,把他围在中心,无形中给予一种震慑。康氏猛然警醒,发疯似地从人墙中冲向阳阳把阳阳抱在怀里。阳阳受宠若惊,长这么大,可从来没有被这样抱过,一股暖流袭过心间。他把头靠在婶娘的胸前,惬意的享受这份温馨。康氏用尽全力的嘶哑声:“我看你们谁再碰阳阳一下,我让你们难堪!”
柏陆两姓所有的人不知从何下手能阻止事态的进一步发展,众人没有话语说出,更没有好的行动制止。酒的抑制功能正在发生作用,所有为柏智麟办事的人一脸的茫然,欲进又退,欲言又止。
陆兆鸿用尽全力钻进圈子的核心双手伸开,护住康氏:“请大家冷静,不要随他人的错而一错再错。凡是我陆兆鸿的亲人,任何人都别想欺负她,欺负她们就是欺负我陆兆鸿,”他再次重申:“我保护不了我的亲人,我誓不为人。”
两盏能穿透黑暗的灯光在田间地头左拐右拐由远及进,驰到东陵村村部。从上面下来了三名带大盖帽的公安人员,最后下来的是世杰,从人群中指认出陆兆国,对为首的公安人员说:“就是他。”
三名公安人员威严地把陆兆国请上了吉普车。为首的人问:“谁是康瑞君?”康氏从人群中站出来:“我是康瑞君。”
康氏也被请进了吉普车,坐在离陆兆国不远的单个座椅上。
陆兆国叽叽咕咕想下车,被公安人员呵斥:“请你老实点,有任何想申诉的,请到派出所再说。”
世杰急步跑回家,从床底拿出一个小瓶,又几步跑回牛棚上气不接下气,把小瓶交给为首的公安人员,急切的说:“这就是当年他欺负我妈的证据,我一直保存着。希望这次能把这位不是人的人绳之以法。”
吉普车启动远去,陆汤氏率领三个女儿:梦云,梦雪,梦燕赶到,看到如此情景,马上给陆兆鸿跪了下去:\"兆鸿呀,你一定要把陆兆国给救出来呀!他再怎么不好,如果俺家没有了他,可让我们娘五个怎么活,家就没有了哩。”
陆兆鸿盯着警车远去,康氏那殷切的目光始终在眼里存在。他扶起陆汤氏与三个女儿:“我会尽力,如果尽力了也救不回,只能说明他有罪,罪有应得。”
说完话,陆兆鸿大踏步向镇上赶去。后面跟着文权,世杰,他停住脚步:“文权,你跟着干嘛?回去睡觉,这里没有你的事。”
文权嗫嗫嚅嚅的说:“大伯,我陪着你,我怕别人打你。刚才那阵仗好吓人。”
陆兆鸿不自然的笑了:“大伯这一生什么样的事没有经历过,刚才那事吓不到我,放心吧,大伯不会有事。”
陆梦燕急步走了过来,气鼓鼓的质问世杰:“你那瓶子里装的是什么?如果你把我的父亲送进了监狱,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梦燕气鼓鼓的转身离去,陆世杰一脸的懵逼,然后觉醒,好像在为刚才所有的行为懊悔,不该去报案,更不应该提供证据。他望着陆梦燕的背影暗自神伤,显得无可奈何。
陆兆鸿好像看出了端倪,不由的轻叹:“相逢狭路间,道隘不容车呀。”
世杰与陆兆鸿,陆汤氏消失在黑夜里。
陆校长与吴秋怡赶到,共同扶起陆阳阳。阳阳用手捂住疼痛的腰部,呲牙咧嘴。
吴秋怡充满母爱的关怀:“是谁不分青红皂白对一个孩子也下得了手。”
陆家的人鄙夷地看着她,浩浩荡荡往回走。汪氏多看陆兆镰几眼,又看了看吴秋怡,不由歇后语兴致大发,旁若无人:“望远镜看风景,近在眼前。梦里过媳妇,想的很美。怀里抱冰,心寒。蚂蚁碰上鸡,活该。近山莫要乱烧柴,近河莫要乱用水。”
吴秋怡搀扶着陆阳阳慢慢往回走,对汪氏的话全当没有听到,一脸的平静。
陆兆镰校长不由的长叹:\"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柏世俊悄悄跟在吴秋怡的身后,悄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包括她的头饰,包括她的身姿,更包括她的步姿。刚才她说的一句话“是谁不分青红皂白对一个孩子也下得了手”记在了他的心里。
柏世俊一直跟到东陵村小学校才停住脚步,直到深夜才离开东陵村小学。
回到柏家大院,叔父柏智麟仍在沉睡中,高艳秋和衣躺在旁边守护。屋里亮着灯。
年关将至,对孩子们来说是嬉戏,是快乐,是最纯粹的人性使然。他们穿梭村庄的各条小道,从这家的巷道里出来马上钻进那家的巷道,闻到扑鼻的香味会驻足,从破旧的墙头和腐朽的门缝往里瞅……好心善良的人会把好吃的东西端出来与孩子们分享。有的人只拿着铁火钩驱赶乞吃的孩子们。孩子们一哄而散,有的孩子回过头来弄怼:“你干啥哩?不给吃就算,你瞧你那样子,像凶神恶煞。”
恼怒的主人追了很远也没有追上,回来的路上嘴里还唠叨个不停:“小东西,过年了也不让人消停,也不知他妈妈怎会造出这样的种。”
对个别人来说,过年,已经素然无味,已经是件无关重要的事。陆汤氏来往东陵镇好几次,没有探听到任何消息。
队长陆兆国已经被转运到宁民县看守所,取证期间,任何人不能相见。
陆汤氏独自坐在家里叹息,她曾试着去找过村长陆兆拓,陆兆拓没有给他任何可以留有念想的余地:“我是一村之长,要有党性原则,违反纪律的事我绝不会干。你也不要瞎折腾,回家好好过一个年,过了年有事再说。”
陆汤氏白了一眼陆兆拓,十分不满意。从村长家出来独自唠叨:“见死不救,都是些什么人。”
她曾把希望寄托在陆兆鸿身上,可陆兆鸿当面是人,答应了,可见到康瑞君后就把事情给忘了,完全把心思都用在了康氏身上。
在派出所的大门外,陆兆鸿向康氏作了保证:“我不会姑息任何人,更不会庇佑某一个人。做错事的人就应该为他的行为买单,更何况人的一生中少见的事处理必须为心中最爱的人。”汤氏无望。
康氏在寅虎年最后一日办理了离婚手续,一张白纸条加钢印让两人从次各奔东西。福娃拿到单张的离婚证,二话没说,走出民政所就把离婚证往空中一扬。那张离婚证在空中飘了一阵,几个翻身掉在不远处的池塘内。他好像放下了一切,能从容的面对一切了。
康氏去了城里,为陆兆鸿洗了被褥,床单,把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晚上两人相拥而睡。此时的康氏已经没有违和感,已经没有婚姻的羁绊,努力做到一位痴情女子对心上人的钟爱。帮忙拿牙刷,挤牙膏,帮忙打水洗脸,帮忙解衣宽带,寻找爱人之间的契合点。在两人世界里极力做到温存,让温柔渗透到陆兆鸿的血液里。直到腊月二十九日的天亮,陆兆鸿实在忍不住问道:“明天就过年了,你不打算回去吗?″
康氏好像等待这句问话好久了,没有任何的惊讶:“我回哪去?我已经没有家哩,母猪原上没有家,我一个女人家住在村部,你就放心?每晚都睡不好,这次陆兆国欺负我,我怕,再不在那里住咧!”康氏依偎在陆兆鸿的胸前知性地说。
陆兆鸿右手揽过康氏,在她右脸颊上上下摩梭:“说什么也得回去,大人没什么,孩子肯定盼着哩!”
大年三十,康氏与陆兆鸿出现在东陵镇上。康氏为每一个孩子都买了一身新衣,世杰拽着妈妈的衣角,要求再买一身浅红色带花的的确良布料。康氏纳闷,这带花的布料价格不菲,买三尺够一个学生一年的学费。他把儿子拉到一边:“告诉妈,给哪位小妮子买的?哪家姑娘被俺家儿子给看上了?”
陆世杰快速看了一眼妈妈,故作镇定:“妈,你买就是,不要问那么多,到时你就知道了。”
康氏慷慨付了钱,还外加了一条红色的围巾,价格也是不菲,店家说是纯羊毛的,戴着特别的暖和。世杰喜出望外,一蹦三跳来到陆兆国家。
院里冷冷清清,屋里冷冷清清,没有一点过年的迹象。世杰直接往里瞅一瞅,陆汤氏一人躺在床上睡觉,陆梦响在旁边的床头箱子里翻弄寻找着什么。
世杰找到陆梦燕的房间,发现三姐妹正在屋里傻愣神。
世杰面带微笑,走进屋,径直走到陆梦燕的身边,把东西往她手上一放,腼腆的说:“过年了,送你礼物,祝你新年快乐。”
陆梦燕看了一眼两个姐姐,只迟疑了一秒,就把东西往地上一掷:“谁稀罕你的礼物。”
世杰尴尬的把布料与毛巾拾起,轻轻放回床头:“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你尊重。”
陆世杰出了屋门,陆梦云追了出来,后面跟着陆梦雪。
陆梦云把衣物掷向世杰,语气生硬地说:“请你以后别来我家,我家不欢迎你。
陆梦雪马上附和:“你巳经是我们家的仇人,赶快滚。”
接住礼物的世杰听了两人的话语后顿时气恼,但没有表现在脸上,他随手一甩,礼物被抛出去掉落在屋脊上。
陆梦云与陆梦雪目睹了整个过程,也听到了响声,目睹世杰扬长而去。
半个时辰后,世杰的手里拎着很多东西又赶了回来,他抬头去瞅屋脊上的东西,屋脊上什么都没有了,空空如野。世杰心中不由地掠过一阵欣喜,嘴角荡出了笑意。他把东西放在堂屋的大桌上,再次来到陆梦燕的房间,搓着手走了过去。三姐妹看着他不语,世杰再次显得忸怩,拘谨:“梦燕,两位姐姐,再怎么讲,今天也是大年三十吧!这个年总是要过吧!大娘毕竟是老人家,总不能什么事都靠着她吧?梦响还是一个小孩,啥都不懂,如果这个年过不好,听不到自己家的鞭炮声,对他肯定会有影响。开始做饭吧,我给带来了肉和很多菜,鞭炮,希望今天中午能听到你们家过年的鞭炮声。”世杰很机灵,瞅秋到了自己买的礼物放在梦燕的床头,心中顿时乐开了花。他边退边说,并直视着梦燕:“记住了,一定要把鞭炮响起来,一定要过好这个年。”
离过婚的福娃对康氏的回家并没有排斥,一家人围着一张桌子吃了一顿可口的团圆饭。陆广飞形影不离康氏,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粘人的程度,直让芙蓉姐对他翻白眼:“都八岁了,还像个孩子,不嫌丢人。”
五儿扮了个鬼脸,算是回应姐姐。
芙蓉猛?几样菜放在碗里,侧着身子不理他。
福娃咥完饭后寻一个空儿对康氏说:“如果没地方去,就还住在楼上你的房间吧,和孩子们住在一起。”
康氏一边洗碗一边侧耳恭听,没有做任何表态。
回到家的陆兆鸿吃现成的,夏临泉置办了齐全的年货,稍作烹饪整饬便整出几道美味佳肴,三个人在一起吃喝未免冷冷清清。陆兆鸿很快就晕眩起来,开始想到康氏现在怎么样?会不会受到福娃的冷眼相待。如果受到冷落,那该有多可怕。又想到虎娃,今天中午他是怎么过的年?像自己家一样冷冷清清吗?这个问号占据了他对康氏的关心。抱着这个念头,陆兆鸿走出陆家大院,漫步东陵村小学。
饭后的东陵村逐渐热闹起来,不时地有孩子们的嬉戏传来。陆兆鸿来到学校外面的操场,远远向陆兆镰的住处望去,门是关着的,没有任何有人的痕迹。他踯躅了片刻,又转身往回走,有意迈过村外的田间小道,再次回到陆家大院。
就在当天晚上,阳阳正在睁着眼睛睡觉,有人从窗户外经过窗户纸硬塞进一小团纸条。
鹿兆谦从儿子手中接过皱巴巴的纸团并把它打开,一行如龙凤舞,又像脱缰的野马腾空而跃的字映入眼帘:“吕卉婷在柿园子镇中心学校任教。
当母猪原的人民正沉睡在梦中时,陆兆镰校长到宁民县城的路已经走了三分之一。他没有让儿子同往,考虑到见面时的场面不可控,毕竟那么多年了,毕竟吕卉婷的出走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是铁了心的。看到纸条时的激动掩盖了基于他心中的所有的不愉快。这一夜,他无法入眠,辗转反侧。多少年了啊,那个痴情满满和知书达理的妻子终于有了消息,他能不高兴吗?
五更天是天最黑的时候,他没有亮灯,摸索着起了床,没有惊醒儿子与隔壁的吴老师就上了路。
路是不平的,他凭着记忆跄跄踉踉前行,小心再小心,还是栽了几个跟头摔了几跤。
当阳光撕开黑夜一个大口子时,陆校长已经走了十几里路,远处的秦岭婉蜒如一条真龙,葡俯在南方,守护着这片古老而又神秘的土地。
陆校长径直去了吕庄巷吕老秀才家。门是开着的,一座不是很大的四合院,青砖黑瓦是主色,房屋陈旧,但独立,游廊彼此连接。
吕老秀才已经过了米寿之年,坐在破旧的桌案前闭目养神,对于他的到来不置可否,拖着长长的颤音问道:“你咋这个时候来了哩?”
陆校长彬彬有礼:“父亲大人,我来看你哩。”
说完话,他就用一双锐利的眼睛去巡视房屋。房屋收拾的干干净净,桌案上的书画摆放的井井有条,没有任何异样。
他又走到厨房,岳母看到他的到来,一阵紧张后马上和言悦色:“我的儿呀,这么早就来了,那要走多长时间路哟,快去歇着,妈给你沏茶。”
老人家摇摆着身子到茶几上拿罩着一层铁皮的茶瓶,不忘问自己的外孙:“阳阳咋没来?我的阳阳咋没有来?”
陆兆镰仔细观察了一下,厨房除了过梁上挂了两块刚熏的腊肉外没有任何异样。沏好茶的岳母来到厨房外不见了陆兆镰,她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来意,摇了摇头回到主屋,等着他进屋。
陆兆镰在二老居住的厦屋,除了看到两双新鞋之外,没有发现其它不一样。那两双新鞋是人工纳底制成的,初始的针眼清晰可见,做工精细而敦实。踯躅一阵子后,他又来到主屋东首的主卧。这间屋子是妻子吕卉婷的闺房,是她从小睡到大的地方。
陆兆镰走到床前仔细观察,被褥,枕头摆放整齐,被角伸展,方方正正。把手伸进被窝,一股暖意立马传进心间。他愣怔了一下,立马走到堂屋岳母的跟前:“妈,卉婷回来过,被窝还是暖和的。”
岳母紧嘬着嘴马上否定:“她啥时候回来过呀,那是我,我昨晚在床上睡过的。”
“妈,”陆兆镰极力克制自己的激动:“这些年我知道你们在合起伙来骗我,妈,你可清楚,他是我的妻子啊,是能改变我一生的妻子啊!她有儿子,我和儿子都需要她。世界上所有的事,再糟糕的事,能大过亲情吗?这一次来,如果找不到她,我就再也不回去了!”
陆校长从怀里掏出一沓纸币,放在木茶机上,转首就出了高宅。
他在门首站了很久,巷子里巳是人来人往。他心里清楚,自己晚来一步,妻子吕卉婷先他一步已经离开了吕庄巷。
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他瞅准一个邻居老太出门的时机,询问吕卉婷是否回来过。老太告诉他,吕老秀才的女儿昨天上午突然就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两块肉和两双鞋。回来后门就是关着的,我想找她说话也进不去,现在的门是开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