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出自己?”采薇想起了曾经徐无衣的许多往事,他不也没坚持下去吗?难道这辈子就可以?
“是的,樱樱,我希望你以后不管遇到什么,都能永远坚持本心,做自己想做的事。”
采薇没有回答,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因为这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那次见过海叔后,采薇又继续请了长假,随后一直陪伴左右,精心照顾,可是海叔的病情还是持续恶化,最后还是走了。
依照他生前的嘱托,几个生意上的朋友和邻居帮着采薇一起料理了他的后事。跟着跑完所有的流程,采薇才真正明白一个多月前海叔操持妈妈的葬礼时到底有多累。
之前妈妈去世,因为有海叔在,她可以只顾伤悲。后来海叔也走了,她忙于料理后事,都来不及感受悲伤。可这些事却深深印在他脑海里,在未来的很多年里,也许直至现在,都还在慢慢侵蚀着他。
办理完丧事,家里就只剩下了采薇一个人,显得空荡荡的。临近春节,周围都是欢庆的气氛,采薇家里,却是冷冷清清。
海叔和妈妈给她留下了这个小房子和一笔钱,足够她继续读书上大学了。她一个人留在这里,以后肯定还会遇到很多难事,但这都不是她担心的,她担心的是自己还能不能继续上学、工作、结婚生子,按照平常人的轨迹走完这一生。
自从上次申山回来,采薇经常会想起那里年过六旬的爸妈,不知道是否还有机会再见他们一面,但即使相见也无法相认,这样的相见又有什么意义呢?
采薇也想过以徐无衣的身份和父母相认,可是她仔细考虑却始终想不起有什么特殊的事情能证明自己就是徐无衣。
邻居们偶尔来看看她,送点吃的,都被她很冷淡地拒绝了,从她出生,到妈妈和海叔在一起,妈妈去世,继而海叔也走了,这些邻居的态度她都看得一清二楚,她并非十几岁不懂事的小姑娘,她也许能理解,却无法宽恕,保持距离是她给出的最好态度。
她就这样一个人孤独地过着,直到小年夜那天,采薇收拾屋子时,发现了依依姐留给她的电话,考虑一二,她还是打了这个电话。
“喂,依依姐吗?我是采薇。”
“采薇?真的是你!真没想到能接到你的电话!你们都还好吧?”
“我们。。。我想着快过年了嘛,打电话来问问你们都还好吧?之前在申山,你帮了那么多,真的谢谢啦。”
“唉,那都没啥的。你现在是在鹏城吧?我还一直在想你到底回鹏城了没有呢,别是中途又跑了。”
“没有,怎么会,我挺好的,现在就在鹏城的家里。”
“那就好,我有急事得先走了,最近我可能都在徐老家,这个电话可能后面打不通了。”
“怎么了?他们出什么事了吗?”采薇听到依依着急的语气,一时很害怕又有什么坏消息。但转念一想,可能她只是去那边过年而已。
“唉,徐老病倒了,他又坚持不肯住院,只好在家养着,林姨一个人照顾不过来,我得去帮忙。”
采薇叹了一口气,这就是爸爸的坏毛病,倔强。
“他得了什么病?”
“不知道,像是感冒,但打针吃药了一直没见好。”
“啊?”采薇听了大吃一惊,立马联想到海叔的病,怎么会这样。
“应该没事的,我会过去好好照顾他痊愈的。”
“依依姐,我。。。”采薇突然决定自己要再去申山,但她又能以什么理由去呢?自称是徐无衣吗?会有人信吗?
“怎么了?你是出什么事了吗?”依依终于听出了采薇的情绪不正常。
“我。。。想去申山找你们,海叔他前不久去世了。”
“啊?出了什么事?他怎么突然就?”
“你还记得他在申山最后一晚发烧去医院了吗,回来后他的病也一直没好,后来突然恶化,人就没了。”再次提及海叔的死,采薇又难受得流下泪来。
“那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依依并没有特别注意到采薇的那个“也”字,也就没有听出她的潜藏忧虑,她自然也不会把唐林海和徐老的病联系起来。那时的依依只是被这个突然的消息震惊了。
“没有了,就我一个。”
“你。。。可你一个人怎么过来,我想想。。。”
“没事的,上次和海叔来过一趟了,我知道怎么坐车去。”
“不行,你还是个孩子,怎么能一个人跑来这么远的地方,你先等等,我去徐老家和他们商量之后再打电话回复你,好吗?”
“依依姐,我真的可以的,我不是小孩子了。”
“听话!我真的得走了,要错过车了。我先挂了哈,你也好好照顾自己,我会给你回电话的。”
电话那头传来了嘟嘟声,依依已经挂断了电话。
采薇并没有听话,她当晚就收拾好了行装,准备第二天一早就去火车站,什么都不能阻止她去申山,去陪伴自己唯一的两个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