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笑的声音直击心底,让人不寒而栗,
“书上的那些,我们一一试,好不好?”
苏卿在被拖入房前抱着门沿不肯走,哭着喊:“谢君枫,你不能这么欺负我!”
这个混蛋!太过分了!
苏卿被彻底拖入了房中,紧闭的门传出含糊不清的低音,诡异带笑。
“欺负你……又怎么样?”
就算把苏卿欺负到哭,欺负到晕,又能怎么样?
被扇两巴掌、踹两脚而已,就是打折谢君枫一条胳膊,他都无所谓。
他就爱欺负娇滴滴的苏卿。
.
苏祭酒不知何原因,连请了四天假。
国子监先生学士们议论纷纷,觉得大概是家里娇夫又哭了,他没办法只能请假。
也幸好最近没什么事,祭酒大人不来也没什么。
——这些人猜得半对半不对,是有人哭了,只不过哭的是苏卿。
四天他没怎么出过房门,就和谢君枫钻研书上的那些小图画,他现在是悔恨莫及,恨不能穿回当初那个自己身上,连抽三巴掌!
最后苏卿受不了了,崩溃地缩在床脚不肯出来,稍碰一下都要哭,都要抖,谢君枫才放过了他的卿卿,
恍若隔世。
苏卿茫然看着外界的太阳,身上还是酥麻的,这会儿他居然敏感到不停颤抖。
他的背上趴着餍足慵懒的妖孽,正哼哼唧唧的:“卿卿,七郎好舒服啊。”
苏卿暗地里咬牙。
他就不清楚了,他是上面那个对吧?谢君枫是下面那个对吧?
之前苏卿还能仗着他体弱无力稍微压制一点,现在最后一点优势也没了,整日被自己“老婆”欺负哭。
他又气又恨,说不出的憋屈:“从我身上下去!”
谢君枫勾起红唇,非但不害怕,反而心情更加愉悦了。
卿卿好可爱,怎么这么可爱?
谢君枫用下巴蹭他头顶:“不嘛……卿卿不生气,觉得不高兴就扇我,多重都没关系。”
见苏卿不动手,谢君枫还握着他的手腕,主动引导苏卿来抽他脸。
“扇吧,没关系。”
他笑得温温柔柔,主动握着苏卿的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清脆响亮的声音,白皙光滑的脸上很快就出现了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
谢君枫还在笑,笑得讨好殷勤。
“七郎不会疼,只要苏卿不生气,怎么打都行。”
变态!
太变态了!
见谢君枫这样,苏卿忍不住皱起眉头,抽回了自己的手。
“别对我犯神经。”
说完,他捧起谢君枫的脸,仔细观察着,难掩复杂:“……谁让你真打了?疼不疼?”
谢君枫依赖地蹭他:“不疼,卿卿一说话,七郎就一点疼也感受不到了。”
苏卿抚摸着他流水般缎长的墨发,白衣妖孽那方面太过分是一回事,容貌是真的温润惊艳,浓密鸦羽般的长睫下,缀着一双灿若星辰、时时含笑的双目。
他只看着苏卿,那双眼睛只盛得下他一个人。
……就是因为只盛得下他一个人,才会执拗至此,疯癫至此。
苏卿说不清心里的滋味,反正不讨厌,他还有点诡异的享受。
带着记忆孤独轮回321世,次次重复死亡和清除,他从没被人这么爱过,在乎过。
谢君枫浓烈热情的爱,给了他一个家的实处,让他知道自己被人在乎着。
是飞鸟春去往来的归处,也是风筝尾部连接的细线,谢君枫在这里疯狂爱着他,他才有活着的、落地归根一般的感觉。
苏卿把脸埋进他的胸膛处,深深吸着谢君枫身上清淡的梨花香,手指渐渐攥紧他的衣服。
“实在不行……七郎就拿链子把苏卿锁上吧。”苏卿神智恍惚地开口,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把我锁上,和你在一起一辈子就好了……你不用上朝,我不用上值,我们日夜在一起……”
谢君枫不可谓不心动,但他凑过去温柔吻着苏卿的脸颊,压低声音:“乖卿卿,你怎知我没想过这种事?可是不行啊,我的卿卿要站在众人面前光鲜亮丽才对,把你锁在房间里一辈子不出去,七郎会心疼死的。”
心动归心动,谢君枫还是舍不得。
花朵见不到阳光,得不到雨水的滋润是会枯萎的,谢君枫是苏卿的土壤养分,他的根他的底,但不是他的全部。
好不容易养出来的娇花,枯萎了怎么办。
他依旧爱着花,不管是枯萎还是盛开,但不舍得让他沦落到那么难堪的境地。
苏卿失神地看他。
占有又克制,疯狂又清醒。
好似在热烈的、不顾一切地爱着苏卿,又在触及底线时竭力保持理智,给苏卿最大的空间去玩耍生长。
苏卿突然笑了:“我忽然觉得,得到谢君枫的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被疯狂爱着,又被小心呵护着,他本不是娇花,他是风吹雨打磨砺出来的冷松。
只不过谢君枫这绕指柔,生生让冷松化成了娇花。
苏卿抚摸着他的脸,轻声问:“如果没有遇到苏卿……亡于二十四岁的七郎会是如何?”
“生时禁锢之地,死后只想逃离。”
谢君枫装模作样地长叹一声,又笑了。
“如果没有遇到苏卿……七郎怕不是厌恶极了谢家,死后让人把我尸体偷出来,系上石头扔河里腐烂成泥,又或者在野外随便找个地埋了就是。”
“墓碑上就写着——”
“无名氏长眠于此,烦请诸位莫要叨扰。”
【……二十四岁猝亡……三日后尸体不翼而飞。】
面前闪现过曾经见到的身份面板,苏卿看着白衣青年,柔下声音:“七郎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谢君枫摇头,认真道:“七郎与卿卿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苏卿被他逗笑了。
“好。”
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白头到老,恩爱不疑。
苏卿摸了摸自己随身携带的护身符,想着什么时候也去清心寺给谢君枫求一个。
千步登云阶,一步一叩首。
苏卿计划了许久,真跑清心寺给谢君枫求护身符去了,然后又在半路被知道消息的谢君枫追了回来,连拖带拽得被抱进马车里狠狠欺负了一通。
谢君枫坐在马车上,怀里抱着泪痕未干的人,他气恼极了。
“谁让你去求护身符的?千步阶梯是你能跪的吗?双膝出血,手掌磨烂……七郎当初是实在没办法了才给你求,现在每日幸福的不得了,你求什么求?!跪受伤怎么办?!”
苏卿用带着哭哑的声音反问。
“你能求……我为什么不能求……”
谢君枫更气了。
“你不知错!居然还顶嘴!”
马车里很快传出沙哑的哭声,混着祈求,渐行渐远,行到残阳如血的天际线。
“别这样……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