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东西。”
谢君枫闷了一会儿,乍然感觉不对劲,蹙起眉尖,把头从被子里移出来,抬头看他。
“卿卿,你不也在算计我吗?”
苏卿动作一顿,脑子里瞬间千转百回,想着是什么泄露了。
谢君枫说:“你前些日子说要对付那些文官老臣,借走了我一些人,再加上这段时间的作戏,苏卿已经在京城小有名声,但身为谢家幕僚,这蔑厌世家、清高无双的名声是几个意思?踩着七郎往上走吗?”
苏卿:“……”
他默默看向谢君枫。
谢君枫也在看他。
两个极爱算计的老畜生面对面,忽然哑口无言。
好好好,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苏卿沉默良久,把盘子放到一旁,俯身把谢君枫拉到床上,靠在他的怀里温言细语:“七郎,不就是成亲吗?不是什么大事。今天发生的一切就让它过去,算计什么的苏卿也不在乎。”
——“什么时候成婚?”
谢君枫似笑非笑:“是该让它过去,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卿卿两月前私下里约见我谢家幕僚,相谈甚欢,可谓知己……现在那些幕僚心思涌动着想脱离我谢家,这是几个意思?”
苏卿脸上挂着假笑:“你还想不想成亲了?”
谢君枫秒怂:“想。”
“那你在这里刨根问底?”苏卿嘴角含笑,“之前没想着质问我,现在为了让自己理直气壮,条条列列都翻出来算账?既然这样,苏卿也要翻翻旧账了。”
谢君枫心里一咯噔,面上不显:“都过去了,苏卿都不生气七郎那么多次的怀疑试探,现在我哪来的脸翻旧账?”
旧账真翻起来,谁比谁多还真不一定。
别人家的夫妻是面和心不和,各怀鬼胎心思各异。
他们这一对面和心也和,但依旧各怀鬼胎心思各异,不但心知肚明还不管不问。
也挺不容易。
谢君枫轻笑出声:“我与卿卿,天作之合。”
苏卿点头认同:“确实如此。”
狼心狗肺、利益至上的一对,遇到对方就化成了矫情事儿逼的小情侣,算计归算计,利益归利益,他们清楚自己在对方心中的重要性。
不过深爱之下,还是要利用的。
又不伤感情,也没人在乎,利用利用怎么了?
谢君枫和苏卿这么想着。
.
最近京城喷涌而出一个重大消息。
谢家公子大婚了!!!
对象还是个男子!?
待守闺阁的大家小姐不敢相信自己的梦中情郎要去娶男人,在家里哭成了泪人,纷纷跑去质问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好一个世家家主,怎么就要娶男人?!
面对女儿不敢置信的质问,知晓“真相”的官员们唉声叹气,心想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谢家七郎这个亏是吃定了。
尤其是因为谢君枫被保释出来的那个文官文臣,他们都是厌恶谢君枫、崇尚皇帝的激进分子,秉持着清高傲岸、不染尘俗的君子之风。
结果皇帝要杀他们,谢君枫反而救了他们,还受到这种折辱惩罚……
这下没一个吱声的,在家里愁容满面,唉声叹气,愧悔之心抓心挠肝,恨不能亲身取代谢君枫去娶那个男人,让恩人免受这种羞辱。
这个时候,谢君枫要娶谁,就是都在讨论的话题了。
苏卿请了两天假,就回了国子监上值。
趁此机会,谢君枫本该要提升他为国子监司业,就等着把卿卿提到祭酒位了。
不过苏卿为了维持自己现在文人清高的形象,还是拒绝了谢君枫走后门的行为。
总归他入谢家之后,不愁提升职位的事。
现在正值和皇帝对抗的当口,名声更重要一点,对还没发展起来的苏卿更有利。
今日上值,身边跟着一个和他年岁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学识渊博,家世也不错。
“苏卿,你似乎是谢家的门客?”
张扬州和清俊青年并肩而立,一起穿过长廊,慢声询问:“那你知道谢家公子要娶谁吗?”
苏卿漫不经心地回应了两声,说了句“要娶谁苏卿也不清楚”,脑子里还回荡着这两天他偷看的春宫图。
原来那样也可以吗……跟突破人体极限一样。
身着深红绸缎官服的清俊文士暗地里叹息,觉得这门道太深了,他怎么也学不明白,还是谢君枫占据主动权比较好,能一点点带着他。
要说苏卿没喜欢上谢君枫之前,还口花过两人有一腿,但纯属摆着恶心人的态度去的。
两个男人在一起,不恶心么?
事实证明,打脸来的不会太迟。
苏卿摸了摸自己的脸,对张扬州道:“这要看谢家主的态度,苏卿只是一个门客罢了。”
“也是。”张扬州叹气,“人家第一世家的家主,跟我们这些小人物没什么关系,不管外面如何潮流涌动,咱们做好自己的事就好了。”
苏卿笑着点头:“正是如此。”
长廊蜿蜒曲折,两人慢悠悠走过了这里,回到了自己的值班处。
张扬州正面带笑容,和他讨论青楼街上一个名叫清莲的女子,对这些世家子弟来说,寻欢作乐是风流雅事,也是值得谈论的趣事。
苏卿一般礼貌听着,不怎么接话。
等到了书房门口,一道喜气洋洋的声音从门里传来。
“苏大人!我们提亲来了!”
苏卿脸色微变,看向自己的书房,里面横陈着数个红皮箱子,上面繁复的花纹和宝石让它看起来贵气冲天,还应景地绑着红丝绸。
常杰胸前绑着红布花,手上拿着文书,依旧喜气洋洋。
“三书六礼,四聘五金,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十二版贴,就算这场婚事来的急促,但大人绝对一个不缺!”
苏卿:“……”
张扬州:“……”
张扬州神色木然,直直偏头:“要娶谁苏卿也不清楚?”
苏卿:“……”
苏卿:“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