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她急忙点头,脸色微红。
“你现在急着用钱吗?”
“嗯,还挺急的。”
“要钱来干什么?”
“就……”她支支吾吾,看起来不愿意说,“哥,你别问了,待会儿到家了,我给你穿蓝裙子看好不?”
“蓝裙子……”我的思绪有些游离,眼前仍旧有一块挥之不去的色彩。
我有些着迷。
“喂。”她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哥,你相不相信一见钟情呀。”
“一见钟情?”
这话倒是问得我有些不知所措。
“应该有的吧。”我模棱两可地回答道。
“要是我说,我对你一见钟情了,你会相信吗?”
“哼。”我就是笑了笑,没再说话。
她似乎也没有把这事儿放在心上,说说笑笑地往前走去,脚步轻快,和刚才在夜店里面拘谨的小姑娘判若两人。
很快就到了她家小区,那是一些老旧的居民楼,外面看上去有不少年头,但内部其实被改造成了单间30平左右的蜗居,腾出更多空间给租客们,我刚来到北京选择租房的时候来过这边,还稍稍有点印象。
“过了这条马路就到了。”她指了指前面零星亮着几盏灯的居民说道,“屋子有点小,但我经常打扫的,还算干净。”
“没关系。”我说道,反正我一开始的计划就是送她回家,并不会做多余的事情,至于谈拢的价钱,我会照付。
“对了还没问你名字呢,哥。”
她一边扭过头来看我,一边向前走,因为是凌晨2点钟,大街上没有几辆车,行人也很少,她完全没注意街上的情况,就往前走,我对这件事的印象很深,那是个没有人行红绿灯的斑马线,毕竟地方偏僻,车流量也不大,但是道路的两边停满了私家车(北京的小区外面基本上都这样,有些还是专门画出来的停车位)。
她脸的左侧忽然出现一道明晃晃的黄色灯光,伴随着轰鸣的发动机声音,那道光芒瞬间变亮,一眨眼就把她的脸给完全照亮。
“小心!”
我大喊,立刻上前一步拽住了她的手,猛地把她往回拉。
然后是一阵急刹车的刺耳声音,一辆面包车刹停在斑马线上。
妹子被吓傻了,我们俩狼狈地倒在一起,紧接着,就像是电影中的情节一样,面包车这一侧的车门猛地打开,从车里冲出来了三个蒙着面的高大男人。
“抢劫的?”
没等我有所反应,那三人就把妹子从我身上拉开了,她高声尖叫起来,声音很刺耳,但是很成功地惊醒了周围的住户。
“我屮!”我嘴里骂道,从地上站起来,心里有了一种与那些人搏命的冲动,“别碰她!”
不过,那三个人并没有对妹子下手,他们只是把她丢在了一边,然后抓住了我,两个人抓我的胳膊,剩下一个人抓我的腿,竟然只是冲我来的!可我是个大活人啊,大活人还有被拐走的道理!
我立刻开始挣扎,胡乱地扭动着身体,抡圆了拳头胡乱地打在那三个人的身上,虽然不太起效,但也能有效地阻碍他们的动作。
这时候又从车里钻出来一个人,那人手里拿着一块白手帕,一边骂,一边朝我扑了过来,那是氯仿,我要是被那手帕捂住了口鼻,就只能任人摆布。
然后我开始甩头,躲开那块手帕,可是那三个人的力气实在太大,就这么几秒的工夫我就已经精疲力尽了。
“别他丫磨蹭了,动刀子!”
其中一人从腰间掏出了刀子,朝着我的胳膊扎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非要扑上来拦,我对不起她,要是她老老实实地躲远点,就不会……
氯仿的气味已经让我脑袋发晕。
恍惚中我只听见一声凄惨的叫声,那三个人松开了我,我重重地仰面摔在人行道上,他们似乎很紧张地交谈着什么,紧接着,是一声很剧烈的撞击、又是一声惨叫,紧接着是打斗,然后我才稍稍缓和,才能勉强看清眼前的事情。
“李为知,李为知!”
黄冠抓着我的肩膀摇晃着我。
“我没事儿。”
“快叫救护车!”黄冠扭头对坐在副驾驶的那个成熟女人吼道。
这时候我已经清醒了,从地上站起来。
看见了她倒在血泊里,匕首斜着插进了她的右胸,她靠着一辆私家车坐着,身上全是自己的血,看着我。
她看着我。
眼里满是惊恐、还有悲伤。
“快他妈叫救护车!”黄冠再次朝着那个女人吼道,那女人像是被吓傻了一样,坐在副驾驶抱着自己的脑袋,大气不敢出一声。
“滚!滚下去!”黄冠破口大骂,那女人也慌慌张张地从副驾驶逃了出去。
黄冠把姑娘抱到了车上。
黄冠把他的车子从撞烂的面包车里面倒出来,车里的气囊全部弹出来了,看起来撞击的力道很大。
那几个蒙面男人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
我无心去管,只能抓住姑娘的手,她尚且能盯着我看。
生离死别的事情不会出现在我这种普通人的身上,我一直深信不疑,于是我跪在后排地毯上,看着她的眼睛。
“我……”
她想要说些什么。
“马上到医院了,别怕。”我摸着她被鲜血沾湿的头发,右手手臂的肌肉拼命地绷紧,不让我的手掌颤抖。
“喜欢你。”
这是她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然后,车子在半路抛锚,路灯也随着天色将亮而依次关闭了,黎明之前,黑暗的街道、抛锚的车子,那一段的记忆我全忘掉了。
……
后来,我和黄冠出现在派出所里面。
没有任何人要我们录口供或者填写任何信息,我俩只是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吹着风。
“那会儿你出去的时候,我就注意到有一伙人跟着你出去了。”黄冠似乎想找个别的话题聊一聊,因为那会儿我的状况,很糟。
“后来放心不下你,就开车追出去了,要是我在早一点……”
“黄冠。”我叫住了他,“不是你的错。”
“啧。”黄冠也低下了头,军人的素养让他将情绪收敛在脸色之下,并没有明显地流露出来。
“都赖我。”
我的双手、衣服、还有脸上全是血迹。
她手掌温柔的触感,在我目送着她进入停尸间的那一刻瞬间变得冰凉。
这时候,天色破晓,阳光从我们身后的窗口射进来,照着地上的影子很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