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雨初歇,山间空气湿润且清爽,露珠随着叶脉缓缓滴落。山林中的野兽出来觅食,不时听见簌簌的响声。
霍玉等人埋伏在树丛间,他们寻了半时辰终于找到些许踪迹。
魏马寨是个土匪窝子,但凭魏老三的本事,魏马寨在齐华山一带有响当当的名头。朝廷亲自下了通杀围剿令,魏马寨还能安然无恙,全靠两个字,警觉。
他们下山渠道不固定,时间不固定,绝不会留下行迹。
徐寅是谁啊,平日里给你胁肩谄笑、讪牙闲嗑的油面小生,实际上侦查与反侦察,给根头发丝儿他都能闻到你昨日去哪个茅坑蹲厕,军中起了荣誉外号——哮天犬。
他就靠一招,闻,便闻出哪儿有人味儿了,孟长君开启对徐寅的新认知。
章远匍匐在低洼处,嘬了口唾沫:“不愧是地头蛇,行迹都要留意,害俺们好找。”
按计划他们埋伏到各自指定位置,三十几人在山林间竟未发出一点声响,天生是山林的捕猎者般,屏息以待猎物进入他们的圈套。
“休要出声,魏老三手下鸡贼的很,一点动静便缩到老窝去了,小心打草惊蛇。”庄毅低声道。
“嘿嘿,我们就是要打草惊蛇。”徐寅桃花眼在暗中晶亮,闪着贱贱的光芒,“孟小娘子,待看我擒贼风采,攻下魏马寨后,第一个将魏老三脑袋砍下来,给你当凳子坐。”
孟长君想起自己杀人的场景,冷汗直冒:“魏老三是个好汉,留着备用也好,勿要这般残忍。”
天将亮,连个鬼影都没有。孟长君左右张望:“你的鼻子灵吗,怎么半天没见到人呐。”
徐寅立马不高兴了,有人竟然怀疑他的专业性,嘴里掉根狗尾巴草哼道:
“老子没抱头鼠窜当将军时,靠得就是这招闻,偷营辨位一等高手。当初为了这个,下了不少功夫,现在就算让我在粪坑旁吃面,照样能吃得爽口。”
众人胃里一阵不适,孟长君不能想象那个酸爽画面,转眼对庄毅道:“庄大哥,听闻你厨艺最好,等我们打了胜仗,你给我露两手吧。”
庄毅正经地点头,拍拍胸脯,露出憨笑:“我手艺你放心,晚上回去给你做打卤面如何。”
章远捧腹笑道:“晚上俺们看徐寅表演——茅坑食打卤面。”
孟长君:“......”
明明是以一敌百的难关,几人打牙犯嘴,毫不正经。要说以前,临大敌却掉以轻心是要军法处决的,但霍玉不是墨守成规的人,他现在不是统帅三军的将军,是耍阴谋图活路的小人。既然要当个小人,当然要广谏言路,集众之智,可是......不能谈到晚饭吃什么这般离谱吧。
霍玉刚想发火,孟长君突然正经,低声:“来了。”霍玉见众人立马收起痞态防备,一股恼火又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且看半山腰上,有个黑蒙蒙的身影,行动三步一停,似乎在听周围的动静,再谨慎的往前走。他身上未有任何照明物什,对山路很熟悉。他们连呼吸都降低几分,怕他有所察觉。
他走到离他们仅有二十米近的距离,忽然前面有动静,他吓了一跳,抽出大刀环视四周。
他定睛一瞧,一匹白色的马儿竟站在不远处。他小心的上前,这马浑身油亮,体格壮壮实,一看就是不可多得的好马!
他激动的搓搓双手,一拉缰绳,马后蹄一踹,倏地被大网笼到树干上了。
他再保持不了沉默,咒骂:“娘的这从哪儿来得捕兽网!”
突然感觉哪儿不对劲,这齐华山可是魏马寨的啊,哪有什么捕兽网,于是一行人看着信号弹上了天。
一行人激动不已,这孙子果真感觉不对劲,赶紧报信了。
天已蒙蒙放亮,不过半个时辰,眼见从隐蔽处出现四人,他们都是有备而来,刀棍备齐了。几人定睛一瞧,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匹骏马悠闲自得的吃草。
他们几人比前面的人机灵多了,看见马并不贸贸然过去。
领头人道:“信就在此处,他人呢?”
回应他的只有空谷间的回响,手下倒是无所谓:“小武那家伙本就犯傻,指定是看见好马,给我们报信呢。”
领头人还是不信,对他人吩咐道:“那马不对劲,你去看看,我在远处盯着。”
小喽啰领了命,小心翼翼上前,又仔细看看那马,兴奋道:“没有问题!”
领头人依旧不放松,信号弹不能轻易用,否则要赶下山去的。他让小喽啰再三确定,小喽啰环视两圈,没有问题。
剩下几人大摇大摆到马前,摸摸马身,两眼放光:“上好的马啊,寨主看见,一高兴赏我两罐好酒。”
几人一拉缰绳,马身却纹丝不动,马急了一脚揣在其中一人胸口上。
那人捂着胸口,痛得龇牙:“老大,这马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