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孝终战战兢兢的看着云照手里的锋利的短刀,一直傻傻的在那里发愣,不知如何是好。
“莫非你不敢?只要你闭上眼睛,在我的脖子上随便抹上一刀,然后将我扔进土坑里埋了就完事了,然后你就能得到两锭银子,你不可能再找到第二次这么好的机会,如果你不敢的话,就把银两交出来。换了别人去做,我相信有太多的人想要这样的机会都没有。”云照见他迟迟不敢接刀,而且有些还胆怯,开始有些生气了。
“选择银子,还是选择杀人,选择杀人,还是选择银子”?
这个问题在卢孝终心里不停的徘徊着,他自言自语的说道,如果选择银子,这辈子就不用愁了,阿娘阿爹的下半辈子也有保障了,娶小媳妇睦瑶也不用愁了,所有的烦心事都可以迎刃而解了,这辈子都不可能赚到两锭银子。想到这里,他决定,为了阿爹阿娘和睦瑶,还是狠下心选择杀人。但是作为原则,选择杀人的话一定得问个明白,不然杀人杀得稀里糊涂的,良心不安。
他鼓起勇气对云照说道,“大爷,虽然小的只是个寿材店里的小伙计,身份卑微,但是我也有自己的原则,你让我杀了你,你至少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死?我才好下得了手,不然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把你给杀了的话,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云照听完这些,顿时觉得好无语,现在这世道真是奇怪,连自己寻死还得找个合理的借口。而以他对这个伙计的了解,如果不告诉真相的话,他可能真下不了手。
云照深深叹了一口气,对伙计说道,“其实告诉你也无妨,前面两座坟墓,一个是我岳父的,一个是我未婚妻的,昨夜杨柳街失火,我未婚妻被熊熊大火烧死,岳父因为过于伤心,悲痛而死,而他们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他们在死前,我曾答应过他们,等埋葬了他们,我就一路去黄泉之下与他们团聚,所以才会让你把我杀掉”。
“可是大爷,这棺木里只有你岳父的尸首,另外一个棺木里只是一堆灰烬,你尚且未找到你未婚妻的尸首呀,怎么可以草率的判定她死了呢?”卢孝终同情的看着他,挠了挠头,疑惑的问道。
“兄弟有所不知,这个问题我也曾考虑过,那天夜里,我跟岳父外出埋葬苦主的尸首,临走之前将木门锁死,而我客栈里的那门高达两米,又厚又重,纵然是两个男丁,也未必能撬开,而我未婚妻乃一介弱女子,断然是无法破门而出的,而且家里的所有东西都化为灰烬,我那未婚妻断然无法摆脱这场厄运,所以此刻,我心已死,无须多言,赶紧送我上路吧。”
卢孝终听完云照的话,顿时感到很惋惜,他慢慢走到云照面前,从他手里接过那锋利的短刀,举了起来,“我答应你,把你杀掉,然后把你好好安葬,你死了之后变成鬼了,可一定不要来找我,是你花钱让我杀你的”。
“我死后一定会感谢你的,是你最后帮忙把我送上了漫漫黄泉之路,来吧”。云照走进土坑里的棺木中,满足的闭上双眼,伸长了脖子,等待着这一刀下去将他的余生终结。
可是等待了良久,他依然还能呼吸新鲜的口气,还能感觉到自然界中秋风的吹拂,还能感觉到面前有个人在揣着粗气的颤抖。
云照意识到自己还没死,于是微微睁开双眼,只见卢孝终仍然高举着短刀,要紧牙齿,汗流浃背,手颤抖得十分厉害,看上去很紧张的样子。
云照慢慢的站起来,把卢孝终高高举起的手拉到自己的脖子上,用短刀贴近自己的咽喉,轻声说道,“别紧张,等我闭上眼睛,”你轻轻往下一摁,就一切都结束了。”
他慢慢的闭上眼睛,抓着卢孝终的手,使劲往自己的咽喉下按去。然而卢孝终却挣脱他的手,举起短刀,大叫一声,“啊”,随后将短剑狠狠的扔到了地上,手上的汗水从手心里笔直滴了下来,大声哭道,“对不住了,大爷,我卢孝终做不到”。说完,从身上掏出那两锭白花花的银子,丢到棺木里,然后赶着马车,朝着回城的路狂奔着而去。
云照再一次无可奈何的睁开双眼,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的说道,“这命运真是捉弄人呀,以前经常担惊受怕,害怕哪天被官匪给抹了脖子,现在却连想死都这么难啦,哎……”。
他本想自杀,因为只要死了,卢孝终肯定会把自己埋了,毕竟这壮士很有人性。只是《黄泉生死录》上有言,常人若自杀,相当于放弃阳寿,堕入冥界,永世不得超生。而他所要的结果并非仅仅只是一死,来世他还要和月倩一起重新投胎做人。
云照从身上掏出一张褶皱不堪的白布,拿出短刀,将手指割破,然后用鲜红的血液在白布上写了些什么,挂在了坟前的木牌碑文上,继续躺进棺木里,等着有人过来把他埋掉。
入夜了,城外的山谷格外宁静,没有任何一丝的纷扰,天空中偶尔刮起一阵萧瑟的秋风,将坟前的那张带有血迹的白布吹到半空,然后随着风向一直飘向了平城的上空。
平城北侧,大将军府门口,两个蓬头散发,穿着破旧的粗布棉衣的小乞丐拿着一个铁腕,向着府门内鬼鬼祟祟的探望着什么。
“哪来的臭乞丐,还不快滚。”一个穿着红色盔甲的高大威猛的官兵,一手提着大刀,一手捏着鼻子,满脸嫌弃的对着门口的小乞丐吼道。
听到官兵的怒斥,两个小乞丐似乎被吓到了,赶紧匆匆离去。此时大将军府,那华丽的红色大门突然开了,走出一个约摸十四五岁的漂亮小姑娘,只见那姑娘头上扎着一支鲜艳的蝴蝶结,身披一件淡黄色厚实的棉衣,手里提着一个方形的木盒子,慢慢走出府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