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告知韩开甲，杨玉山抵达上海后，漕帮本土势力的大佬冯敬亭便赶来巴结杨玉山。

冯敬亭这么做有两个目的。

一是冯敬亭这个人，出身微末，早年还做过上海县的禀生。

但清廷覆灭，打断了他的官场路。

如今北袁即将称帝，他就想借机圆一下当年的梦。

冯敬亭的第二个目的是，张仁奎来了。

张仁奎这个人在军中威名赫赫。

另外还有个漕帮大字辈身份。

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冯敬亭担心张仁奎常留沪上，便想联合杨玉山将张仁奎驱赶出上海。

而为了巴结杨玉山，也为展现自己的价值。

冯敬亭就告诉杨玉山，自己联合些洋人，正在制造假银子，和他国货币。

一旦流入市场，利润巨大，且因为有洋人保护毫无风险！

听到这里，韩开甲心想这年间的上海滩果然是冒险家的乐园。

只冯敬亭的眼界手段和他要做的事情，就碾压内陆无数草头王。

要是让他得逞，那他赚的钱可就海了去了。

只可惜，他选错了投靠对象。

“你继续往下说。”韩开甲道。

李忠忙继续交代道：“可是杨玉山这个人傲气的很，只将冯敬亭当成夜壶，也就是当下用他来制衡张仁奎而已。”

“冯敬亭不知道？”

“也许知道吧，我不确定。但人家背靠洋人，就算当不上新朝的官，又怎样呢？”

人的情绪是藏不住的。

李忠的话里，隐约流露出一种对杨玉山的不满，和对冯敬亭的佩服。

这种真实情绪增加了他交代内容的可信度。

韩开甲继续问：“冯敬亭的洋人朋友是谁？”

“这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李忠摇头说：“但听杨玉山的意思，冯敬亭在英法方面都有点关系。”

“杨玉山和你说的？”

“不是。”李忠摇头：“杨玉山这个人琢磨事情时，有些自言自语的毛病。我零星听到他骂过，他说踏马的冯敬亭这是想做上海滩的吕不韦呢。”

吕不韦？

这三个字包含的信息庞大。

前面再加上“上海滩”三个字，看似框定范围，其实信息量更大了。

因为从杨玉山的态度分析，冯敬亭连袁世凯外围的外围都算不上。

那他就谈不上做袁世凯的吕不韦。

所以杨玉山才说出“上海滩的吕不韦”这句话。

而上海滩，称王称霸的都是洋人。

韩开甲再联系李忠之前说过“冯造假币有洋人保护”这个信息，忽然得出个毛骨悚然的结论：

冯敬亭这个漕帮大佬，竟试图操纵租界洋人的起落，并且十有八九是法租界的洋人。而冯敬亭的手段，十有八九就是操纵假币冲击市场，造成负面舆论，从而逼迫某个租界的当权者“退位”。

冯敬亭既在法租界。

那么他的目标，极大可能会是法国神父阿尔贝的朋友，如今的法租界总董白德安。

理顺这一条，韩开甲都无语。

我踏马就想当个巡捕，怎么就这么坎坷。

先是张仁奎杨玉山当我是盘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