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您好。”英俊的青年点了点头,“我的名字是冯德莱恩·桑德尔,暂时作为威斯特法伦殿下的贴身近卫,龙骑士团次席骑士,最重要的,贝尔特丽丝小姐的未婚夫——虽然她还没有同意。”
“您不是贵族吗?”
“或许以后会是,但现在不是。”
平民担任骑士,对普通人来说违背公序良俗,但鲁普莱希特知道,对方的主君本就是一位不按常理出牌的奇人。
“真巧,我也并非贵族。”鲁普莱希特的身上透露着令人想要亲近的和蔼气息,“如果不是老师点将,我或许还在修道院抄书,不可能有机会做到如今的神职。”
“您的老师,是前任大主教吗?”
“是的,迪特里希大主教不仅是我的前任,更是提携我上进的老师,他现在卧病在床,已经昏迷多日。”鲁普莱希特长叹一声,在胸前画着十字架,“愿主保佑祂虔诚的侍者,阿门。”
冯德莱恩也在胸前画了十字架,与他一同说了声“阿门”。
二人闲谈了片刻,鲁普莱希特立刻意识到,他眼前的男人并非心有城府的类型。
借着某句话的由头,他旁敲侧击地说道:
“哎,我看伯爵殿下现在正在气头上,谈判很难顺利下去。如果战争继续,不知又要多少生灵涂炭。我实在不愿意拉那么多的领民一同赴死,奈何恩师将教会托付于我。我夹在两头中间手足无措,这份无奈也只能向您诉说。”
“殿下确实发火了。”冯德莱恩坦然地接上了话,“殿下也是平民出身,自小生活得不算快乐。殿下说过,自己的父母很早便蒙主感召,是当地的主教抚养他长大,送他进神学院上学,这份恩情难以报答,所以殿下才效力教廷多年,哪怕如今也对尼古拉冕下极为尊重。您漠视领民生命的行径,或许勾起了殿下的伤心事,听闻,殿下的父母就是被战乱所迫才离开了奥尔良的故乡。”
鲁普莱希特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是啊,说到尼古拉冕下,上个月罗马的枢机主教团选举,已经决定由阿方索·德·博尔哈主教接任,冕下大概已是风中残烛,不日或就蒙主感召而去了。”
“真的?”
“我怎么会用教宗冕下的生命开玩笑呢?”
“啊……”
冯德莱恩陷入了沉思。
即便是罗马教廷式微的如今,其在人们心中的地位仍然非比寻常。教廷主宰者——教皇、或称教宗的接替,切切实实关乎每个人的生活。
“其实这是只有教廷内部才能收到的消息。”鲁普莱希特神秘兮兮地道,“您告知了我殿下愤怒的缘故,我将这份秘闻分享与您,您也可以尽早再转告给伯爵殿下,就说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让殿下早作打算。顺带,还请您务必忘记今日的谈话,对您和我都好。”
“啥意思?”冯德莱恩迷茫道。
鲁普莱希特微笑着微微躬身:“您会理解的。”
他对冯德莱恩极尽礼数,甚至到了谄媚的地步,都是为了留下良好的印象。他们现在是敌人。之后或许就是“同僚”了。
懵懂的冯德莱恩哪晓得其中这样多的门道,他只觉得眼前的大叔涵养深厚,实在不像是能把普通人生命放在火上烤的人。骑士准则第一条,“发誓善待弱者”,第三条,“发誓为手无寸铁的人战斗”。如果连怜悯的美德都无法遵守,遑论之后的荣誉和牺牲。
他冯德莱恩不是贵族,或者说,龙骑士团衰落后基本招募不到像样的成员,但拉瓦尔团长要求大家熟读并背诵过宣言全文。
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怎么样都好。他心心念念的美丽动人的贝尔特丽丝,什么时候才愿意接受他的爱呢?
鲁普莱希特整理好衣服、襟领,慢悠悠地迈开步伐,走出了营地。
营地的西北角,“威尼西亚”团第一连队的营房群,其如众星拱月般居中拱卫的一间平平无奇的平屋,便是罗贝尔的宿处。
鲁普莱希特沿途不断向人问询着道路,终于出现在这座房屋的面前。
他推开木门,正巧和换好衣服准备出门的罗贝尔撞在了一起。
“你来了。”
罗贝尔并没有露出十分惊讶的表情。
“是的,伯爵殿下。”鲁普莱希特双手紧握,深呼吸整理好心情,沉声说道,“我有,一个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