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煦轻笑一声,陛下这会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看着手里的账册,他只觉得,这墨香味太重了些。
陪着他们走了过场,秦煦就离开了账房。
“殿下可发现什么不妥来?”
华章跟着他问起在账房内可有查出什么不寻常来,秦煦心如明镜。
“一切都是别人的计划之中。”
就冲着禄安王那日一早出去见人那回事,云中的账就算不明白。可今日不仅查出不寻常来,还叫陛下吃了哑巴亏。禄安王可不会这一手段,对账,对不上是麻烦,可越对越少就麻烦透了。如此一来,却是不仅让汴京打消了对云中的猜忌,又能叫汴京对云中怜悯,说不得会降低日后的税务。
可,他至云中多日,分明不见云中为赋税所累之窘态,反而歌舞升平,人人安居乐业。这手段也就足够糊弄屋里那几个了。
“殿下说的是?那位高人?”华章心思通透,知晓秦煦说的并非是禄安王,而是那位给禄安王出谋划策之人。
“你说,最近盛起的那个传闻,无极天下,那位无极先生会不会就是给禄安王出谋划策的高人?”
秦煦早就怀疑,传闻中的那位孔夫子传人会不会是禄安王背后的人。
他们寻访日久,可终究是徒劳无功,反而,探寻这位先生的人比比皆是,都如大海捞针,若是他已然入世,怎会遍寻不得?先前遍地都是他的传闻,教天下人趋之若鹜,而又销声匿迹,只空余传闻尚存。除非,已经有人一马当先寻到了这位先生,而他也就此投身他人。
恰好,禄安王身后的这位,就足够的让人揣测他的身份。
可华章却不相信,若说那位先生会是禄安王背后的这位高人,怎会越过更有权位者选择这位胸无大志的藩王?
“怎会?不是说这位孔夫子的弟子行踪不定,无人可知吗?更何况,禄安王平庸无志,又怎么会投在禄安王门下?跟着他,能有什么作为?”
既然是选择出世,必然是要千古留名,而能千古者,跟随明主是关键,天下明主可供选择的不乏几位位高权重者,不说陛下,广南王都比禄安王更可靠。跟着禄安王,能掀起什么风头来?真的就是要治理封地,造福云中百姓吗?
“不一定,或许禄安王只是一块踏脚板呢。”
秦煦抬头看着天上的太阳,炽热又张扬的散发着它的光芒,世人皆围绕它而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它给天下带来了光明,却又让天下人皆臣服于它,如果说它代表着天底下的人,那它就是天下共主。
“如何?”禄安王传问账房先生叙话,查账之时,他是守着的,方便他人取账查阅,又能实时跟进。
“几位大人查出账目不对,见账本中年入甚少,与本来的入账不合,又多出几分添在了每年对朝廷的上奉之内,都唏嘘不已,似有要上报朝廷之意。”
账房先生回忆着当时账房内众人的神色,众人的确是都信了云中入不敷出的情况
“先生果真是料事如神。”
查账一事终归是告一段落,禄安王也就安了心。
看来,还真如谢先生所料,一本账册就把人都唬住了。陛下应当不会再对云中有所怀疑了吧。
禄安王又去问自己身边的下人。
“那日跟本王出去的,还在先生那边盯着?”
“是,日日都守着,先生不出门半步,他们也未离开。”
对于那日他引了人去谢长柳处,禄安王却是知晓的,他只是装作不知,他倒要看看,这位太子发现了后又待如何。
孔夫子的传人已经在他的门下,世人肖想不得,而谢先生能选择效忠于他,不是就说明,自己,才是真正的明主吗?这江山,还不是唾手可得。
而谢长柳这边,满月却并不愿谢长柳为禄安王驱使。
孔夫子的学生,怎可为一王小小幕僚?既然出世,必然是要举世闻名,名流千古的。
“先生真要如此帮着禄安王?”面对汴京的来人,还未开始就自乱阵脚,自己的摊子都收拾不好,这样的主君可没什么本事,效忠他,简直是大材小用。
谢长柳却不以为忤,他本就不是为效忠禄安王而来的,来云中,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可以直接接近汴京的机会。
他无极天下的传闻已经散播出去,寻他的人,如过江之鲤,广南王亦对他趋之若鹜,他知道,汴京那位生性多疑的陛下也定然在蠢蠢欲动。
而他,要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
云中贫弱,禄安王无为,陛下才会不甘,自古帝王好胜之心,岂会甘愿输给一个小小藩王?届时,自己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入汴京,一入汴京,便可与高位比肩,无人敢轻视。
“肖二那边查的怎么样?”
谢长柳起初也是对禄安王有失偏颇,认为他就是那种平庸之辈,可,自从知道他中饱私囊后就留了心眼,一地藩王,克扣百姓的徭役,虽然屡见不鲜,但,可疑的就在这里,他装进自己口袋的钱,去哪了。
他让肖二帮忙查禄安王府近年来的流水账,只要是花钱的地方,肯定会留下端臾。
与肖二的联系,多是阿秋在做中间人,谢长柳不出门的时候,也就阿秋帮忙传话。
“阿秋说,果真如先生所料,禄安王府的开销极大,几乎是只出不进,可禄安王府不大,禄安王也不是奢靡享乐的人,未见他有一掷千金的地方,但这花钱如流水,年年如此。”满月把阿秋的回答说与谢长柳听。
“禄安王近几年的流水超出寻常,花费的银两可不少,但,禄安王府就那么些人,也不见禄安王府有什么大的开销,花在哪里 的确可疑。”
谢长柳明了,这就是问题症结所在。
这位世人眼中的平庸无能的藩王,怕是,真的扮猪吃老虎,有不臣之心。说不定,连广南王都无这位的城府,亦在这位禄安王手中作棋子。
“你知道嘛,既然生来为王,又岂非池中之物?”秦氏人,可没有生性憨实的人,既然能在帝王之家活着长大,没几个心眼是在那深宫里活不成的。
“可禄安王不是生性憨实,胸无大志?听说,连学问都比不过别人。”
天下人都以为禄安王是最没本事的藩王,治理云中也不过是秉持着相安无事罢了。
可越是被天下人否定的人,越不能小觑。
而这个结论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无人可知,既然能坐实这个名声,本事也不小了。
“他要学问做什么?他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是一地藩王,锦衣玉食,万人之上。”
满月不禁赞同。“说得也对。”
既然生来就是贵胄,有没有学问又有什么关系?纵然是没有学问,那些才高八斗、才华横溢点学士还不是供他驱使,对他点头哈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