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见秦煦未言语,华章想听听他的决定,惊鸿却是自顾自的发表着意见。
“那位先生已入世,不过仅是传闻,谁又真正见过那位,陛下叫爷去招揽,实在可笑,真不能随便找个人便是那位先生吧?”
陛下惯会给东宫找麻烦,如今都给指使到云中了,去与两王逢场作戏,现下又让他们去找一个莫须有的先生,真的很会来事。不管找得到与否,给东宫的压力都很大。
若是找不到,东宫又得了个办事不力的名头,若是寻到了,陛下又待如何?让这位谢先生入宫为师么?太子师?国师?辅佐的下任君主又是谁?以陛下对东宫的偏颇,怕不会是东宫,那寻到了,不是给他们自找不痛快么。
惊鸿都能想到的,秦煦自然也能想到,如今东宫与陛下也仅是面子上过得去,要是一朝真的动起真格来,怕是父子反目成仇。
不说秦煦是有多贪念权势,非得要那个位置,他只是很清醒的知道,一旦他失势,沦为阶下囚,想置自己于死地的人太多了,届时,自己必然只有一条死路,而要想活着,就仅有去争一争!
秦煦面色淡淡的看着自己手里的书信,宫里的御用宣纸,这些时日过去,都还留存着墨香味。
他回想着,这几日在禄安王府邸的所见所闻,突然发现这会见到的禄安王也并非是众口铄金的那般愚钝。
“你们没有发现吗?我这位四王叔,背后有高人指点。”
他想起这些时日,但凡有与禄安王谈及云中,他总是竭力的用自己的语言去组织,然后弄得前腔不搭后调,可每到第二日,他就变得不一样了,出口成章,再提及云中的治理与发展,他都能娓娓道来,独具一格。这怕是去哪里取经去了,不然怎会一夜之间就能说会道了。
“主子?”华章不解,这禄安王背后能有什么高人指点?他那几位幕僚都不是什么聪明才干之辈。
“别总把眼光放在禄安王府上,多看看外面的人,只要人还在云中,总能露出马脚。”
这位在背后指点江山的人,为何不曾出现在禄安王府?他并非禄安王的幕僚么?既然非幕僚,又如何能让禄安王对他言听计从。那想必,自己出现在云中的这一切,都在那位高人的计划之内吧,说不定,他就在某处窥探着自己,掌握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禄安王背后的人,很有来头。”他很好奇这位高人,能在暗中指点一切,如是有幸再见,一定得较量较量。
为此,他吩咐惊鸿下去暗地里把人翻出来,既然人是活的,就不可能无半点破绽。
第二日下午,秦煦就让惊鸿回来回话,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去追查出那人的下落,是时候听听进展了。
“如何?”
惊鸿摇头,他已经探访了个遍,可是,就是找不出一点破绽来,似乎就真的不曾有这个人。
“这人找不出来。”惊鸿无奈,的确是毫无踪迹,不知人名姓,就从与禄安王府的联系上去探查下落足够吃力。
“为何?”
“府内的人证实不了,可外边的人,一个都问不出来,就说进出王府的都是王府里的一些下人,不曾有其他人,一问三不知,再问就觉得我们是同禄安王的仇人,对我们很是警惕。”
惊鸿思索着,纵然是被否认了那人的存在,可他发现这些人好似统一口径,任谁都是一样的说法,显得很刻意。
“太过刻意了,倒像是在遮掩什么。”
对啊,寻不到,不是没这人,是躲得太深了。
秦煦知道是急不得了,既然人不想他找,除非他自己冒出来,他就揪不住尾巴的。
也是这一日,他发现府中的下人变得格外寥落,突然间就少了一大半。连惊鸿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打草惊蛇了。
哪知禄安王却是就此疑惑给出解释。
“今日是我们云中的百花节,府中人皆可请休半日出去过节。”
秦煦无话可说,只是赞了一句仁厚。
“王叔驭下宽厚仁爱。”哪处主家会给府上的仆从放假日,可见禄安王对待属下仆从都是很宽厚。但秦煦却并不觉得禄安王有此好心,在大梁,王侯将相高人一等,众所周知,而一个养尊处优的王,怎会有对仆从的将心比心?
“不如我们叔侄出去走走。”难得是赶上了云中的一方节日,禄安王邀着秦煦出去与民同乐,体验他们云中的百花节。
阿眠就格外向往外边,听说还是节日,就跃跃欲试想着要出去玩。惊鸿几人也都愿意同往,毕竟云中的节日还未体验过呢。
秦煦见此,反正在府中也找不出什么线索来,不如跟着出去看看,这位禄安王打的是什么注意。
而此刻,谢长柳面前的灯光也被人挡住了。
“出去走走?”满月支着脑袋问。
“不去。”谢长柳推了推她,奈何满月巍然不动。
“真不去?”
“真的……”只他话未完,外面就砰砰砰想起了震耳欲聋的响声。
“哇!放烟花了!”
满月高兴的离开了他的桌子扑到了窗前,她从窗内探出头去,仰望着天空中绽放的五彩斑斓的烟花,虽转瞬即逝,却美轮美奂。
“咱们这位禄安王就是大气,烟花都放这么多。”云中并非富庶之地,而放烟花都很节制,可每到重大节日,云中都会放一些烟花,供百姓赏乐。
或许禄安王不是一个聪明才干的统治者,但在云中百姓心中,禄安王待百姓真诚,不作践,不祸害就已经很不错了。
“先生见过烟花没?这么漂亮呢。”满月数着天上的烟花,一朵又一朵,转瞬即逝,都来不及数个清就消失在黑夜之中。
“见过。”谢长柳偏头去看,眼里的只余模糊不清的黑与点点光亮,虽看不明白,可听声响也知道,这定然耗费了巨资。
在汴京的那些年,是年年都见的。汴京放的烟花也很美,年年都看也有新意。那个时候,陪着他去看的,有父母家人,有秦煦和鱼爷爷,还有飞鱼,有时候也有老师在。
他还是记得,有次为了看烟花,他跑到了城楼上去看,结果被冻得第二日就起不来床,上学迟到,太子来看他,一听说他是为了看烟花跑出去吹的冷风,气得黑了好几天的脸色,他也是跟着赔了好几天的小心翼翼
再次忆起过往,他还是觉得如在昨日,可实质,他们之间却已经隔了七年之远的光阴。
那个时候的自己,一定不会想到,自己的家会很快的散了,幸福再也没有了,此后五年,东躲西藏,再也没有看过烟花,后来好不容易有烟花在自己的眼前升起,却看不清颜色了。真是讽刺,想他一生不为大恶,待人也算仁至义尽,为何就落得如此下场?当真是天道不公。
“真的?”满月不信,她知道的,这位先生就是跟着孔夫子在山里学学问的,它很怀疑,真看过烟花吗?
“嗯。”谢长柳不厌其烦的继续应答,这时,门被扣响了,其实门也是稍稍阖上,并未锁上,可外面的人,也并未直接推门进来。
“先生。”门外的人连叩门两声,直到满月去给人拉开了门。
门口站着的是一墨衣青年,神色淡漠,容貌寻常,但醒目的是右边的眉上有道疤,让人见一眼就能记住。他手里抱着一件袍子,身姿挺拔,好似一棵劲松。
“阿秋来啦!”满月见到这名叫阿秋的青年,脸上就笑开了花,但青年不苟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