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去清河看看嘛?万一就是他呢,听说先前也是生了眼疾,现在还没好呢。”
“我知道了,我会留意的。”
邱频虽然草草地答应了,其实心里也在开始祈祷,这一次会是真的。
他又何尝不想,每一次的都是他,若是他,该多好……
阿眠见天色已晚,自己再不走就走不掉了,要是哥哥回去见不到自己,又得着急上火。
“那我回去了?”
“嗯。”邱频应了,阿眠就转身准备下山。
“对了,邱频哥哥,我听我哥说……”阿眠突然想起来自己话还没有说完,扭头还想说着什么,结果大门直接在面前合上了,还差点撞上他的鼻子。
他干瞪着眼盯着已经紧紧阖上的大门,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踹两脚再走。
真的是……
密谷
竹屋室内,门窗大开,窗外的树枝头花簇正艳,一簇簇你推我搡,争先恐后的笑开了脸。正中央的那树桌上摆着一副棋盘,黑白各自为营,不分上下对峙着。
谷主执子严阵以待,看着棋局深思着该如何一招制胜,而不是跟对面的人玩着你追我赶的游戏。
在一番深思熟虑之下终究是被他找到了破绽,定睛瞬间,黑子稳稳落下,瞬间扭转了局面。
他得意得抚须颔首,对于自己这一步棋走得相当满意。
这一子下,对方就是抓破了脑袋都毫无胜算了。
抬眼看向对面的少年郎,只见他眉目如画,始终安之若素,不急不躁,似乎,要输的人不是他。
两年后的谢长柳,除却更加沉稳,再无他变,但值得庆幸的是,他眼疾可以说是已经大好了,如今能正常视物,再次恢复光明。
他如今眼疾初愈,只,时而还会出现模糊之时,可能一入夜,就需亮满一室的灯,不然,在他的眼睛里只能捕捉到那团模糊不清的的光晕。
要想恢复如初还待些许时日,能恢复到现在的情况已经算得上最好的结果了,而如今更棘手的是关于禁药之解。
他这两年来除了为谢长柳医治眼疾,便把更多的时间用在谢长柳身体里的禁药余毒上,他虽年迈却依旧耳清目明,禁药带来的后果已经初现端倪。谢长柳不过二十一二年华,可却已经有了少许白发,在他失明期间,他曾经意外发现过,本来满头乌发如瀑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生了几缕白发,藏在后脑勺里,一点点的晕染着乌丝。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挽救这个风华正茂的少年郎。
禁药的毒性霸道,他不得不加快进度,他的人生才将起步,不该被过往毁于一旦。
然谢长柳不知谷主此时是如何作想,他全心投入在这盘棋局之中。他深知这局自己是赢不了的,但依旧不甘示弱,每一次都在力求绝处逢生。
童子进来奉了茶,谢长柳谢过,轻嘬了一口热茶,谷主淡然道:
“这两年里,朝廷局势不明,天下争纷不断,风雨欲来。”
谢长柳轻声吐息,谷主告知的这些,他或能猜到。
“夫子告诫,若要潜心修学,便不得探听外界之事,以防心被滋扰,半途而废,是以,这两年来,我对外界诸事一无所知。”
这两年来,他潜心修学,全心全意投入学海之中,足不出户,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如今外面是什么情况,他一无所知。虽也有对将来的打算,但他全然是走一步看一步,必然是会用这一身的学识为谢家沉冤昭雪,但或许最终也会再进汴京。
而如今,他已经学成,也该到了他出山之时。
果不其然,谷主就提及了对他将来的规划。
“你既已经学成出山,眼疾也将痊愈,是该有所打算了。”
他望着对面处变不惊的少年,孔夫子倾囊相授,谢长柳虚心好学。他已经是无人企及的高度,才华盖世,可立与群山巍峨之上,俯瞰众生,如朝出世,便为众星拱月,可望不可即。
“孔夫子唯一的入门弟子,当得举世闻名。”
谷主醉翁之意不在酒,谢长柳哪里听不出来,这是要让自己做选择了。
两年时间日积月累的沉淀,终将要发挥出来,若真留在山中独老,才是枉费日月。
他继而聆听谷主循循善诱之言。
“东宫储君是为陛下嫡长子,如今风头正盛,但你我都知,陛下可能是动了换储君的念头。”
两年前就已经看出的事实,两年后,想来也不会轻易改变。
固然还是牵连到东宫,可这一次的谢长柳,没有了当年的那般局促不安。他依旧巍然不动,安静的听着。旧事虽未忘却,却在心底,上面压着更重的东西,不教其破土而出。
“天下之主是谁,老夫并不在乎,只要能让天下人安居乐业,大梁太平无伤无害便能为主君。”
茶水已冷,棋局已经进入了尾声,谢长柳一心二用的接着谷主的招数,一路走来,已经进入了谷主的圈套里,被他一子定局。
谢长柳眼看着自己落败,叹息一声,难得的接上一句东宫的好。
“如今皇嗣里,的确只有太子能胜任那个位置。”
或有所偏倚,但也是实情,如今陛下虽子嗣颇丰,但真算起来,当得储君的还真只有秦煦。幼子尚小,如何看老,其余成年的皇子,却常年在太子的阴翳之下,未有本事,不得大用。
“实不相瞒,两年前,东宫曾有人求吾出山,解东宫之危,奈何老夫早年间立誓,此生决不再入世,便回绝与人。”
“如今东宫艰难,吾虽有心出山助其一臂之力,奈何食言而肥不为君子也,吾也爱莫能助。若东宫有高人相助,定然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说完,谷主将视线落在谢长柳身上。
“戎持,你是何想法?”
谢长柳明白谷主的意图,他是想让自己去辅佐东宫,正合他意。但他如今心境已不同当年,虽有为秦煦助力之举,但也需从长计议。
自己受孔夫子教导,是知该为,可不为;知有为,可非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