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琰儿还小,用心读书是好事,可不能累了自己。”
他不再去看前面的众人,垂眸注视着自己与秦琰的一步之遥的距离。
“回去吧。”
“是,太子告退。”
秦煦站着原地,等着人都散了才上前去,到了门口,又得先等门口侍立的太监进去通传。
“陛下……太子到了。”
太监进去后却只得在第一重门后高声传话,待片刻后,内里传来传见的回答。
“传、见。”
“传——太子觐见!”
闻得到入内的许可,秦煦低头淡然的看着脚踩的玉砖,让人窥探不出他什么心情。随即走进由宫人两边推开的漆红金筘大门。
第一重门进去,左右每四柱之间嵌着一扇门,而每个柱上都刻着一条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喷云吐雾的金龙,分外壮观。
在庄严肃穆的内殿里,正前方的红锦地毯上摆着一鼎四足瑞兽香炉,燃烧的檀香,沁满了满殿的香薰。金漆御案后雕镂龙椅上坐着一位至高无上、万古长青的大梁之主。
秦煦缓步上前,在香炉后跪下请安。
“儿臣拜见父皇……父皇万安!”
大梁之主君,缓缓抬起头颅,威严的脸上带着审视。
他定定的看了地上的人好一会才出声叫起。
“平身吧,赐座。”
角落里侍立的宫人立即拿来一块垫子放在右下方,后退着消失在人前。
秦煦跪坐上去,端着手等着陛下发言。
“你南巡做的不错,想我泱泱大梁如今却被蛀虫啃噬,真是罪该万死。你都回京多日,一直也没有赏你,今日正好,你要什么,朕都应了你。”
秦煦淡然的谢恩并谢绝了赏赐。
“为父皇分忧,是儿臣之责,何敢谈赏?”
他谢绝了赏赐似乎在陛下意料之中,也就没有多绕着这件事转。
而他低眉信手、泰然自若的模样,落在了陛下眼里,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叹息了一声。
“你呀你,向来如此,你那些弟弟们但凡有你半分懂事就好了。”
秦煦淡笑不言,作为嫡长子,他受到的教导本就与其他的皇子不同,也是这个身份让他学会了自持端正、进退有度,夸不能受、责不能让。
陛下批了会折子,又道:
“今日便留在宫中用午膳吧。”
秦煦又是谢恩。
“是,儿臣谢父皇留膳。”
“嗯,出去吧。”陛下此时正忙于政务,无暇他顾,让他出了玉清宫。
待秦煦出了玉清宫,外面的天光重新洒在他身上,好似也挥退了他身上落满的迷蒙。大门在他背后缓缓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背后跟着的太监上前。
“太子,是否要奴才去收拾西苑出来,供您小憩?”
他在皇宫时有常住的地方——朝晨殿,不过他进宫时才会住的地方,特意辟出来他住的,有时不得不夜宿皇宫时便是宿在了朝晨殿。
他许久不曾入宫,今日或许不过是父皇一时兴起召见罢了,时辰还早,父皇是不会让他留宿宫中的,本也不欲去西苑麻烦,又何必再去朝晨殿走一遭。
“不了。”
他无处可去,而离午膳还早,便在宫中散起步来。
御花园百花齐放,蝶舞蜂旋,不少的宫人正举着网杖到处捕蝉,这一幕,让他想起了在庆河时让飞鱼捕蝉的那几日。
可是苦的飞鱼那几日看自己的脸色都带着一股怨气,只是,突然的记忆戛然而止,他竟记不起自己为何会让飞鱼捕蝉了。他向来不会折腾身边人,更何况,在外本就不比宫中,自己怎会骄奢淫逸到让飞鱼替自己捕蝉?
他百思不得其解,总觉得,其中缘由定然也在自己失去记忆的那一部分里。
他闲庭信步,身后的太监安安静静的坠着,不发一言,除了听到蝉鸣,便是宫人们窸窸窣窣的声音。
而前面临湖的凉亭里,坐着一个清秀绝俗的女子,肤如凝脂、面若桃花,嫩黄色烟罗软纱逶迤着一袭烟云白水罗裙,衬得人雅致清丽,发髻高挽在颅顶,别着一朵淡粉色的鲜花,涂着寇丹的手指摆弄着桌上的盆景,眼眸似含春水,顾盼生辉。
宫人先是发现了他,纷纷行礼,以至于惊动了她。
她诧异的别过头来,见是秦煦,巧笑倩兮,扶桌而起,露出盖不住的微隆的腹部。
“见过太子。”
秦煦亦同对方问好,眼睛左右摇摆,只没一眼是落她身上的。
“詹娘娘安好。”
小詹妃捏着帕子轻笑,毫不遮掩的把目光落在秦煦身上。
“日头可晒了,太子可要去葳蕤宫坐坐?”不知是别有用心还是如何,身为人妇如此正大光明的邀男子入她宫院,着实不该。
他已经及冠,哪里可以去后宫嫔妃宫里,虽是父皇的后宫,他作为人子也当避嫌。
“谢过詹娘娘体恤,孤简单走走便罢了。”
小詹妃料到他会拒绝。
“太子既然不想去葳蕤宫,那就去朝晨殿歇歇吧。”
小詹妃话里有话。秦煦听得出来,这位小詹妃不会无故提及朝晨殿。
可这会欲看她询问真相时却见她已经转过身去,在宫女的服侍下欲回凉亭去。
美人风姿绰约,尽管身怀六甲却依旧迤逦动人。
秦煦看着小詹妃扶着肚子弱柳扶风般离去,心下一定便去往朝晨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