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你在骗我对不对?秦煦是怎么了?他究竟如何了?你为什么不对我说实话?”
眼见着谢长柳激动起来,周复连忙安抚。
“没有,他很好,长柳,你冷静点。”
“他怎么了!”谢长柳不听,一对上秦煦的事,他就反复无常。
周复见瞒不住了,便叹了口气,实话实说。
“太子他,回京了。”
回京了?
谢长柳好久才吐了口气,勉强扯出了个笑,却只有一瞬,就再也撑不住。
“好。”只一个好字,便再也无法说出来其他的,喉咙里似乎哽着异物,上不去下不来,压得他难受。
他缓缓把脸埋在手臂间,崩溃之中咬着胳膊,试图用这样的方式努力的压抑着他逐渐崩溃的情绪。
明明得知他很好的消息时该高兴的,可消息却扯得他心脏好疼、好疼。
他平安就好,只是回家了。
回家了啊……
他回京了,彻底丢下他了,不要他了。
秦煦,不要他了……他果真是恨极了自己。
谢长柳撕咬着隔着衣服布料下的血肉,直到在嘴间蔓延出血腥味。
周复把他的脸捧起来,看着他嘴唇上的血,视线落到他已经咬伤了的胳膊上,惊怔得手足无措。
“长柳,别哭,别这样……”他捧着谢长柳的脸,想要去抹掉那眼泪珠子,却是越抹越多,泪流成河。
泪水沾染了一手,温热的。
他不知道谢长柳是怎么了?
失明的时候哭也哭过了,却不是这般的悲痛欲绝。
直到谢长柳沙哑着声音,哭着说:
“叔父,他不要我了……”
周复听着这句话,宛如被雷击一般四肢百骸里都僵住了。嗫嚅了许久,都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该知道的。
他早该发现的。
他的柳儿,爱上那东宫太子了。
是什么时候呢?
是知晓兄嫂身亡后,自己义无反顾的上京救走谢长柳时,他一路的回头张望吗?
是那颠沛流离的五年,他每每提及汴京时的愣怔吗?
是那日日夜夜的彻夜难眠,却被他误以为是思念家人吗?
还是,当他说要报仇时,无论如何都要回京吗?
亦或者,是他逐渐忘记的仇恨吗?
周复不确定了,他根本无法想象,谢长柳会爱上秦煦这样的人,明明与他是血海深仇,可为何要喜欢上这个人?是那伴读的七年光阴吗?可七年光阴不也在五年的时间里磨灭了吗?
难怪啊,先前在梅州,他要同自己辩驳,东宫无罪的话,他还叱咄他替仇人说话,所以这都是因为,为情所困吗?
秦氏人窃国贼,究竟有什么好的?值得谢长柳如此爱慕至深,还自己弄得一身伤痕。
长柳这孩子,太傻了。
而这个时候的东宫,如火如荼。鱼总管指挥着所有宫人将东宫里外彻底打扫干净,毕竟,太子爷要回来了。
还特意把暖宫原来谢长柳住的那间重新又给收拾出来。
他亲自摆上了谢长柳喜欢的物件,还有他花自己的私房钱给他置办的一些衣物。
他看着满柜子的衣物,满意之余又担心谢长柳不会喜欢,又怕衣服不合身。
他回想着先前在东宫见到谢长柳时的身量,比之前高了,却更清瘦了。身形看上去与惊鸿一般,这些也是他特意比着惊鸿的身量做的,应该合适吧?
明明人还没到,他却已经准备好了一切,细致入微,面面俱到。
他记得谢长柳在牢里对他的质问,那次,是真的伤透了他的心。所以想弥补的,他要一点点的把谢长柳受的苦都补回来,他的长柳儿,只能是他手里的明珠。
他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的幻想到时候,谢长柳回到这里,看到这一切的时候,高兴雀跃的模样,一定会高兴的围着叫自己‘鱼爷爷’。鱼总管只幻想着,脸上就露出了慈爱、幸福的神色。
午后,东宫大门俱开,迎太子回宫。
满宫人,皆拜在宫前,等着马车内,一宫之主下车入内。
秦煦身上重伤未愈,这一路走得慢,是以比原来定的时间晚了好几日才到,可把鱼总管等着急了。
看着车驾缓缓停驻,鱼总管小碎步的上去掀开车帘,扶着秦煦下车。
秦煦下车后只扫了一眼众人,便领着人入了东宫,华章等人随后。
可鱼总管却是回头看了好几眼,华章、花盏、飞鱼都在,谢长柳呢?
他满腹疑问,却知道现在不是问的时候。
一入内室,鱼总管便再也按耐不住,忍不住问起来:“殿下?长柳儿呢?怎么没回来呀?难不成您还给他派了别的任务?”
鱼总管不知在济州发生的事,更不知道,秦煦已经不是离开前的那个秦煦了,还自以为他们之间一定是和好如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