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暗人?我不明白,那只是……”谢长柳正要解释,却欲言又止,因为那关乎叔父。而叔父曾多次嘱咐过他,切不可向外人透露自己,对谁都不许。所以,他不能,纵然是这种时候,他都不能透露叔父。
见他无法反驳,华章小心翼翼的放下花盏,捡起地上的刀,一步步走向谢长柳。
华章一脸愤恨的把沾着血的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此刻,华章对谢长柳的恨,达到了顶点。
他早就觉得,谢长柳不可信,他哪里就能轻易放下血海深仇,他是要毁了东宫,毁了所有人给他的父母复仇!谁知道他这五年钻营了什么?谁知道他的伪装之下是什么鬼样子!可就是这个人……一出现,就让所有人对他趋之若鹜,奈何所有人都轻信于他,不信他。
他不忍去看满地的弟兄的尸体,满目疮痍。每个人都曾是鲜活的生命,自己却把他们带到了绝路,他们是死了,可自己该怎样面对他们活着的家人,他们也有父母、也有儿女妻子……不是只有谢长柳一个人没了亲人!
“谢长柳,你若还有心,便不要在害我们了,飞鱼引开了一批人,他若是出事,我不会放过你。”
他推动刀,是真想要杀了谢长柳,谢长柳已经做好准备死在华章手下,是秦煦阻止了他。
“华章,住手。”秦煦还是没有杀谢长柳,但凡他沉默,谢长柳都不会活。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无法看着谢长柳死。
谢长柳哀戚的望着秦煦,他不觉得秦煦留下自己的性命,是因为对自己还有感情,而是因为,这已经是耗尽了。
“飞鱼我遇见了,他在元崧那,应该是平安的,只是受伤昏迷了。”
“你们信……”
正说间,又一批杀手窜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了过来。可是,就在谢长柳戒备起来的时候,他们没有攻击自己,而是越过自己径自攻击华章。
由于他们的出现,华章撤回了架谢长柳脖子上的刀,去迎接敌人。
他们似乎是……想救谢长柳。
他们所有人都去围攻华章与秦煦两人,独独漏过了他,就算从他身边杀过,都不带停顿的,彻底的忽略了他。可,就是这样的异常,让秦煦他们不得不相信,这一切,与谢长柳无关。
谢长柳愕然的站在原地,他已经做出了格挡的准备,可是无人朝自己出手。
“谢长柳!这些是来救你的吧!”华章一边抵御敌人一边低吼。
先前压根就没有这批人,谢长柳来了,他们就来了,隐藏在暗处,就是看到他威胁到了谢长柳,所以这些人就蹿出来了。
他是这样想的,可谢长柳真的是无辜之人。
谢长柳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不动他,全都冲着华章他们去,就算他提剑,都不朝他动手,现在,呵,他是有口难辩了。
可是,纵然难辨,他也不屈!
不管他中了谁的圈套,他也不甘为笼中鸟!任人摆布!
他提刀就冲入了厮杀之中,他一刀一个人头,那些人似乎想不到他会真的朝他们下手,最开始只做防御,直到快要招架不住,最后也才与他交上手。
可是,纵然有了他的舍命加入,华章也不会再信任谢长柳。
在他眼里,谢长柳就是惺惺作态,指不定是在继续伪装,自导自演。
谢长柳一心为了秦煦,就算是不被理解与信任,他都义无反顾。
他刀挥得越猛,敌人就越少,秦煦才会少一丝危险。
这批杀手武功皆在上乘,谢长柳对阵起来挺吃力的,幸亏这些人一直不朝他下死手,这让他得到反杀的机会。
“秦煦!”喘息间,谢长柳看见秦煦被人推着往悬崖去,不顾一切的向他跃去。
眼看着秦煦一人被四人围困,他不惜自己还处在别人的攻击范围内就要冲出去。
“长柳!”秦煦一身低喝,眼见谢长柳被人一拳打在太阳穴上,瞬间,耳朵里流出血液。他在地上滚了一圈,才停住后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他强撑着自己起来,除了四肢,躯干骨子里都在发麻,五脏六腑剧烈的痛,差点然他站不起来。
他站得摇摇欲坠,眼前模糊一片,他使劲晃了晃头,才逐渐扫清眼前的模糊。
而他看见的却是秦煦被人一刀砍在肩膀上,另一人踢在他的后腰。
他被迫跪下,他被迫承受着来自四方的威压。
“秦煦!”谢长柳目眦尽裂,猛然冲上去,刀也没要了,抱着一正欲趁秦煦无暇还手之时给予致命一击的人的腰。
被人圈住腰,禁锢了动作。杀手回头看到是谢长柳,放弃了对付秦煦,想要把他从自己身上弄开。
奈何谢长柳咬着牙死死的抱着他的腰,无论如何都不松手,他只得用刀柄击打着谢长柳的头乃至手背,固然谢长柳吃痛,疼得闷哼出声,都不曾松手。
他扣着自己的指骨,皮肉上满都是自己的指痕。自以为抓住了这个人就能让秦煦安全,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松手,秦煦就会没命了,他要救秦煦。
他就只有这一个念头。
可最后,他就算拖住了这个人,但却看见一支箭从自己背后射去,直接没入了秦煦的胸膛。
秦煦中箭,倒向了身后已经等待着的深渊。
谢长柳大脑一片空白,猛然松开那人的腰想都没想的就跟着跳了下去。
三步的路,他并作两步就一跃而下,从来都没有这么迫切过,也根本没有思考,他追寻的不仅是秦煦,也是悬崖。
他抛出了自己的生死,在秦煦这里,自己的命无足轻重。
他在坠落的过程中,极力的想要抓住秦煦,可是,秦煦坠得太快了,他抓不住。
他眼睁睁的看着秦煦在下面急剧坠落,急得眼泪珠子一颗颗的掉。最后,他似乎看到,下面的秦煦也朝自己伸出了手……
华章解决掉最后一个杀手,可余光看到的就是秦煦坠崖的场面。
他发了疯似的跑过去,一个人又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跳了下去。
是谢长柳。
“殿下坠崖了!快下去救人!”救兵已至,奈何秦煦已经坠崖。
悬崖下,是湍急的湍流,人掉下去,瞬间没了踪迹。
生死未卜。
华章狼狈的匍匐在崖边,目眦尽裂。
他拿命护着的主子,居然在他眼前,跌下去了……
先前,花盏拿着调令调了镇戍军,却是以防万一铸币一事出现反军,可反军没用上,就用到了河堤捞人上。
崖下的河流湍急,是流经济州的唯一条长河,只要及时去下游,也能找到人。
天不绝秦煦,一万镇戍军花了两天两夜,一步一人的位置精密搜索,终于找到了还有气息的秦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