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装扮都变了。
他把里面的衣服外穿,外面的衣服穿里面去,又从园丁那摸了顶帽子戴头上,挎着一个里面就一把锤子和几颗钉子的木箱子。一番装扮,谁会知道他是那个跟着元崧进来拜访的客人?
谢长柳深吸了口气,丛侧廊走出去。
“站住,什么人?”
门口的侍卫不出所料的把他拦下,谢长柳低眉信手道:
“小人是来修地板的匠人,不是说,大人书房有地板坏了么?我来修补的。”
那侍卫上下打量着谢长柳,这人陌生,以至于让他多加留心。
“可我怎么没见过你?原本的老木匠怎么没来?”
谢长柳心里一咯噔,这修补的木匠原来还是府里的熟人了,自己这个冒牌货这下得完了。
在侍卫的凝视之下,谢长柳后背已汗湿涔涔,可仍旧故作镇定的脸不红心不跳的继续编着。
“师傅今早腰疼犯了,原本还是能来的,可临走时就疼得走不了路了,没办法,只得让我来给修,我跟他学了好几年了,手艺您放心,不会差的。”
侍卫一听这有理有据的解释,便放弃了继续盘问他。
“进去吧。”
谢长柳一边弓腰道谢一边往里走,把卑微演示的淋漓尽致。
进了内院,人没有谢长柳预想的多,就两三个打扫的下人,当然,包括谢长柳在外面看见的那名被唤作彤姐的侍女。
看见谢长柳进去,便问:“你是不是来修地板的?”
“是。”谢长柳从始至终连头都不敢抬,一副伏小做低的姿态,让彤姐心高气傲起来。
“叫什么名字?怎么没见过你?”
有了一个慌,就需要编更多的慌去圆,但谢长柳也是得心应手起来。
“回禀姑娘,小人叫梅哲人,是师傅最小的徒弟,不怎么上门,今日师傅临时来不了,所以让我来修。”
“嗯,你跟我来。”向来都是她们做下人的给主子回话,今日被别人如此做派的回话,彤姐飘飘然起来,也没有了多余的心思盘问他的身份。
彤姐领着他进了书房,然后在门口进去一步的一块地面站住,用脚指着那块明显凸起的实木地板。
“就是这块,不知道怎么起来了,得赶紧修好,等会大人回来了看到不好。”
“是。”谢长柳顺着那绣着桐梓花的鞋面看过去,答应了下来。
“专心办事,修好了工钱少不了你的。”
“谢过姑娘。”
彤姐睥睨了一眼谢长柳,抬着下巴就出了门,留下谢长柳自行发挥。
谢长柳看到人走远了,蹲下去,把木箱子卸下来,从里面拿出一把手锤和几颗钉子,先在地上摆好,然后再故意大力锤了两下,见不会引起动静,便去关上门,继而轻手轻脚的越过屏风往里去。
内间里正前方摆着一张长形案台,后面的书架靠着墙壁则挤满了文书。
案台上,文房四宝俱全,一支蘸着墨的笔还摆在笔山上,应该是走得急,那想必离开的前一刻是有写什么东西。
而他在案台上仔细翻找,不见什么新写的东西,莫非是信件?
他这次是有目的而来,但凡能看到何通与人的传书或者是有关铸币的内容都可以。
案台上的书册不多,但他找不到需要的,只背后的书架,却琳琅满目,压根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他没有经验,不知道这样的地方应该怎么找,只得从下往上一个个翻,不但需要细心更得迅速,因为,谁也不知道会不会突然来人。
待翻到最右边,他急匆匆之下不小心碰到一侧立着的敞口花瓶,花瓶摆着的地方不大好,一碰就倒。
刹那间,花瓶倾斜倒地,眼看着就要碰到地面,碎得一塌糊涂是,谢长柳手疾眼快的一个踢脚勾住了的花瓶的瓶颈。
一滴汗从额头滴落。
好险。
他松开扶着架子的手,缓缓的蹲下身。将要扶起来,却看到瓶口似乎有什么东西露了出来。
他伸进去手捞起来,是一本已经被翻得卷边的册子,看上去已经有些许年头,可里面却记载满了内容,不厚的一本却蓬松得散开了纸页。
他随意翻开一页看了一眼,‘七成银矿铸币’,六个字就映入眼帘。
他知道,这个东西应该就是他要找的。
他直接给揣进怀里,然后把花瓶立回去,又根据另一边的花瓶的摆放,同样把花纹露在外面。
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便要收手,待走过熏笼时,看到了里面似有火星闪烁。
白日里无人怎么会有火星?
谢长柳心中起疑,想起了刚才发现的那支蘸着墨的笔。
他揭开香笼盖子,看到了灰烬中一张未烧完的纸,只剩下半截。
谢长柳捡起来,还来不及看就跟着塞进了怀里,此时,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门倏地被推开,而谢长柳还来不及回到原位就被抓了现行。
“你不修地板做什么呢?”彤姐在门口谨慎的盯着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
谢长柳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憨厚老实的模样表现得入木三分。
“小人粗鄙,这香熏得我头晕,我想挪挪。”
彤姐走进来,叱咄他。
“主家的东西怎可以乱动?太没规矩了。”
谢长柳连忙松开扶着笼子的手,退了两步,远离了香笼。
“不好意、不好意思,我这就修地板,我快修好了。”
彤姐站在屋内四处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异常的也便没有计较,只是催促他动作快点。
“快点,大人要回来了。”
在催促声中,谢长柳锤了几颗钉子,然后站起来。
“好了。”
彤姐走上去踩了两脚,发现的确没有问题了就让他下去领赏钱。
谢长柳提起工具箱跟着下人出门去,待刚走出园子,远远的就看见有人被簇拥着过来。
“大人来了,我们换另一条路走。”园中有几条小路,为防就是冲撞了主子,可以根据情况换路走。
这也让谢长柳有惊无险的避过与何通见面的机会。
毕竟,何通可是才见过他的。
待打发了那带路的下人,谢长柳把箱子丢在角落里,换回了衣服,又找到一个侍女,问元崧的位置。
“如何?”元崧看见他回来,连忙询问。
“何通回去了,东西我已到手,快走!”
元崧点头,在管家的挽留声中走出了郡守府。
两人一出了郡守府,就迫不及待的驾马往回赶。
谢长柳做贼心虚,毕竟是头一回干这事 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得不干净的地方,容易被人抓住把柄。所以得在何通发现前,走得远远的,不然届时被抓住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