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是他们的家,没有人否定。
“阿柳。”秦煦唤他阿柳的时候,谢长柳就觉得,心都软了,这样的太子他怎么舍得离开啊。
他都被太子宠坏了,离开东宫,他怕是过不下去的。
太子啊,您知不知道,阿柳走不了了,阿柳的家不止有爹娘,也有您呀,我怎么忍心留您一个人在汴京,留您一个人在这皇权里单打独斗。
深夏要入尾的时候,东宫的气氛变得压抑起来,太子开始早出晚归,东宫里频繁出现很多陌生人。
谢长柳坐在秋千上晃悠,他看到了那几个年轻人结伴而来,最后联袂而去。
这几个人,看着与太子年纪相仿,也是最近出现最多的面庞,但个个身份却不简单。
他时而在想,其实自己什么本事也没有,就只能躲在太子的羽翼下。更不能像他们那样,为太子排忧解难,那自己当初留在汴京的意愿就显得那么苍白。
“怎么还坐这?不吃梨花酥了?”鱼总管在后面望了好久,最后实在看不过,过去与他说说话。
谢长柳最是喜欢闹趣,可如今,也变得沉默寡言起来,唯独是见了秦煦,才会多点活气。
现在的东宫,连谢长柳的爽朗的笑声都快听不到了。
“鱼爷爷,您说,为什么我就只能坐秋千呢?”
长留殿外的秋千架还是特意给他搭的,却是不常玩,似乎是他用来感伤的。
“说什么傻话,秋千就是给你修的,就只能你坐。”所以啊,你好好的就成,固然外边有多乱,有多难,都有人给你撑着。
“鱼爷爷,我要是出仕就好了。”要是出仕了,是不是就能帮到太子了。
可他出仕的机会没有了。
京中关于元氏的流言蜚语逐渐多起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饭后闲资还是文人笔下,皆是指向元氏一族,一日比一日更甚。更有甚者,坊间流传出一本书,是为对元氏的批判与揭露。
事情走向两极分化,所有人都在猜测背后阴谋。
为了自证清白,元艻脱帽去服上殿,在朝臣陛下面前罗列自己经年心血,付诸行动,自报家门财源,身正不怕影斜;又以头抢地,痛哭流涕,指责流言后的小人诡计,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元氏今日,皆为陛下重用,如今有人中伤,是为质疑陛下用人不当。
当时,若是有人落井下石,元艻便是雪上加霜,被扣查也不是没有可能,若是主张有甚,陛下必会移交监察司侦办。可,一切都没有那般如意,最后为元艻求情的人数不胜数,包括太子。
元艻化险为夷,朝会后走出大明殿,他又重新穿上了那身紫红官袍,腰系玉扣带。
看吧,想把他拉下去,简直痴人说梦。
在得知元艻好生生的离开大明殿,谢长柳差点摔了面前的茶碗。
“元艻为官不廉,以权谋私,昭昭罪行,世人皆知。”为何不能下罪?
这一刻,秦煦似乎是明白了一切。
“是你散布的谣言?”
面对秦煦的质问,谢长柳义正言辞。
“那不是谣言,是事实,我只是用一个最简单的方式让更多人知道元艻的为人罢了,我也只是把他的罪行昭示天下罢了。”
“长柳,这些事,不用你插手。”这是第一次,秦煦同他冷脸。
也让谢长柳明白,东宫和元氏的关系,不是他个外人能插手的。
他忽然想起了先前自己会考被替的事,那时秦煦答应他的,会给他一个交代,如今半载已过,谁都没有再提,所以,他等不到这个交代了。
元氏是他舅家,所以,他能在元艻岌岌可危之时施于援手,所以,合着,他才是那个外人。
他也是元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之下的受害者,然,他却不能给自己做主。
那一年,入秋的时候,谢长柳走上了大明殿。走进了那个权利的中心,他面对惊愕的太子,他面对百官的质疑、元氏的讥讽、陛下的审视,他告了一个人。
“吾,状告,元艻,结党营私,会考舞弊!元氏一族,侵占民营、外放巨贷,逼民为奴,更有甚者,私自铸币,违禁开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