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异瞳出生于这个人人尚且自顾不暇、没有多余的心力与慈爱奉献给他人的原始时代,而他的身世又如此复杂而坎坷。
若他生而平凡,或许就不会有任何期待;可他母亲的血脉却又赐予了他远超于部落最重视的‘希望之子’的天赋。拥有相似境地的两个表兄弟,一者被捧为明日之星,一者被碾作尘埃。
待遇尚且不公,嫉妒悄然滋生。
部落的人沆壑一气,异瞳便将目光转向了上天,转向了世界意识,寄希望于世界意识给予自己宠爱。
他将自己的天赋视为一种‘被宠爱’的证明,但令他无法理解的是,除了能听到世界意识的话语之外,他未受到任何偏爱。他体弱多病,人生多舛,着实不像是什么宠儿的模样。
异瞳开始慌了,他终于开始认识到自己并不受宠,一切都只来源于他自己的想象。星选之人并没有什么特殊,他们不过是生物族群之中偶尔变异的个体,能够听见特殊的声音。
于是,他在灾难即将到来的时候,抓住了机会,给族长的饭食里添加搅乱心神的毒物、篡改世界意识给出的箴言、害死他的族人……可即便他犯下了这么多的罪,却都没有受到任何的惩罚,引来世界意识的一丝凝视。
在那个时代的世界意识,还未成为真正的天道,她不是公平的裁决者,更像是养着一罐生态缸的人类,时不时往生态缸里加些阳光雨露,提醒里面的生物有灾难即将到来……仅此而已。
生物的繁荣使她欣悦,但若灭绝了……便也只是如此。一切归零,重新开始。
地球尚且经历了五次生物大灭绝,欧泽利亚星球虽然年轻,却也对此并不陌生。
只要星球还在,生命的循环尚存,生生死死,皆是自然。
异瞳所想要的那位具有人性、母性的世界意识并不存在,他只是将自己得不到的期待投射到了世界意识的身上而已。当发现自己的设想与现实不同的时候,这种挫败感就变成了愤恨。
异瞳想要活着、想要成为神明甚至是世界之上,皆来自于他想要被人看见、被人重视的那个愿望,来自于他心底最深的那道伤疤。
“真是奇妙啊,虽然他的人生过得并不快乐,但他却那么执着地想要活下去,想要被人注意到。”莫驭感叹道,“这便是异瞳的执念吗?”
而不停地找寻与自己相似却又美丽的躯壳,除了以此巩固光明神的信仰制造小号以外,或许也有着异瞳对自己原本躯壳的不满与试图弥补。
就像有些人会在很喜爱的花瓶碎裂之后,购买一模一样的制品来弥补自己的失去。异瞳对于自己的躯壳也是又爱又恨,他恨自己长得瘦小、恨自己身上脸上存在疤痕,但又中意自己的浅金发色与异色瞳眸。
——或许他也很喜欢普拉那样的纯金色的瞳眸,这谁又能说得准呢?
“其实,异瞳在伊萨卡部落混得还不算太差,如果他没有贸贸然对老疯子多莱特出手,或许不会落得现在这个糟糕的僵持局面。”